本书
《梵高传》自己读得很辛苦,从2018年10月开始,到2019年2月上旬才读完。除了很厚之外,还在于它的写作手法,并不是编年史,而是每章中会围绕着某几个主题来写,每个主题会尽可能详尽,所以会将事件前或事件后的事情都交待出来,有时不禁自嘲自己的记忆力不够强大。
这就得说这本书的特点了,它有着学术著作的旁征博引与严谨考证,也有小说般的流畅文笔与戏剧性的情节对比,以事实和论据,极尽还原真实活过的梵高。特别是对梵高之死的研究,可谓是合情合理,令人信服。《梵高传》可谓是近年来的最佳传记,估计短期内是很难被超越的。而译林的一贯的高品质,也为这本书保驾护航。虽然第二卷的里的引文成了行楷这点,很不喜欢。
梵高其人
后印象派画家梵高出生于荷兰一个贫穷的牧师家庭,有个富有的画商伯伯。他的成长过程其实就是为了不断满足家人的期待,可是却屡屡令人失望。喜爱自然,生性孤僻,有社交障碍,难以处理好极端的情绪,常常陷入自己的幻想,这样的一个人的生活注定是凄惨的。
年少的他因不能与同学相处而逃学,父母送他到画商伯伯森特那当学徒。可惜,他也不是经商的材料。为了赢得家人的信赖,他做过短暂的家庭教师,很长一段时间内曾努力成为一名牧师,追随父亲和祖辈的脚步,做一个传道者、播种者。可惜,他既不能经受必要的系统学习,也不能与他的受众相处。他与朋友,与老师,与家人,与几乎个人都争执对抗不断。
他觉得宗教、文学、艺术的目的应该是安抚人心,但他狂热的心使得他的种种努力都难以满足现实的需要。他总是不断地失败,总是需要家人(后期主要是弟弟提奥)的接济,长久不能自立。在经商、授业、传道都失败后,绘画——这一他自童年起就培养起来的爱好——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愤然离家的他,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画家生涯。他请人指导,却不愿意接受他人意见,执拗地按照自己的方式练习,每每与人闹翻,成了孤家寡人。他的经济支柱是自己的弟弟提奥。他挥霍无度,不作预算,不知节俭,一直离职气壮地向提奥索要生活与艺术的费用,信中还会时常发怒。这样的人,在今天看来是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啃人族”。
想想《月亮与六便士》中的斯特里克兰德先生,他抛离了伦敦的妻儿,只身来到巴黎追求自己的绘画梦想,也未尝给那么多人造成那么大的困扰。不过,他也是专注于自己的风格,自然很穷,向他人借钱也成习惯。
这与文森特那时的世界观有关,他认为外表可以展现本质,本质所属的类型决定了人物的命运。他是艺术家,那就应该有艺术家的样子。自己落魄时受人接济也就是理所应当的。而他看到的世界,便是这充满类型意象的世界,而意象饱含情感的。所以他的艺术目标便是创作出打动人心的作品,用最简洁的体现本质的意象来表达深邃的意义和广泛的相关性。
他的燃烧的狂热的心,使得他在找到某种寄托自己情感、表达自己内心的艺术方式之后,便会进行异常艰苦的练习,同一幅画作,往往会重复画好多次。即使有着同行的建议、亲友的批评,但他依然我行我素,这也使得他拥有了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但他对现实世界却越来越看不清了,他的人与画是合一的,仿佛正应了那句“不疯魔不成活”。
他没有朋友,即使有,也只是不能长久的友谊。因为他从未学会与人交往,不懂得妥协,不会处理现实的困难,却对他人要求甚高。作为逃避,他常常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
在英剧《神秘博士》第五季第十集中,博士将梵高带回了展览自己作品的博物馆,博士问讲解员如何评价梵高,讲解员说:
To me, Van Gogh is the finest painter of them all, certainly, the mo st poplular, the greater painter of all time, the most beloved. His command of colour the most magnificent. He tranformed the pain of his tormented life into ecstatic beauty. Pain is easy to portray, but to use your passion and pain to portray the ecstasy and joy and magnificence of our world, no one had ever done it before. Perhaps no one ever will again. To my mind, that strange wild man who roamed the fields of Provence was not only the world's greatest artist, but also one of the greatest men who ever lived.
梵高的画作
曾几次离家,又几次回家,从画商开始,中间做过书店店员,发疯般地传道,知道最后下定决心要用艺术来践行自己的信仰。一开始,他的画作很灰暗,他喜欢素描,不喜欢色彩。在弟弟不断的催促下,他开始尝试色彩。一开始,他依然不喜欢用靓丽浓艳的颜色,商业化尝试的画作也比较灰暗压抑,就像是在用少有的几种颜色在做素描。从早期素描到尝试色彩,他的画作中有一个很突出的主题,便是肖像画。而他的肖像画中的人物,多是社会底层人士,有农民、矿工、纺织工等,他在用画作来践行自己对耶稣苦难救赎的信仰。
不得不承认,文森特早期的画作以灰褐色的暗色调为主,压抑,笔法拙劣,他活在农民之中,想画出他们的生后,但他的幻想与偏执总是创作出一幅幅丑怪的作品。父亲逝世后,他的情感有了最佳的宣泄出口,反倒令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艺术艺术之路。父亲留下的《圣经》本该是遗赠给弟弟提奥的,可是文森特看到后却画了一幅画。1885年10月,《圣经:静物》完成,父亲厚重、规整而完美的《圣经》是压抑的淡紫灰色,似乎在诉说说父亲福音的狭隘,而突出的蓝色与橘色又是那些悲伤的回忆:同父亲的不断冲突、同农家女孩的巫山云雨、在家族反对下的对玛格特·贝格曼穆雷式的追求、神父的迫害、农民的背叛等。《圣经》的右下角是鲜亮的小说,满是折角,磨损严重,《生活的快乐》是他未能获得的生活。《圣经》的右上角则是一支在烛台上熄灭的蜡烛,就像他自己是的,一事无成,只能是这个样子。
但是,通过将个人情感与艺术创造性的结合,他终于成就了自己的风格。来源于现实世界的事物,经他的情感淬炼成简洁的意向,乍看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细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转眼一想,似乎就是这么回事。他苦求而不遇的艺术被他找到了,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心进行个性化的创作,那短暂的瞬间印象,被他用画笔一气呵成为永恒,这是以个人的精力与生命全部付出为代价的。
兄弟二人的亲密合作
1887年法国巴黎,弟弟提奥求婚失败,反倒使得他和哥哥文森特能够亲密合作。提奥看到了以“印象派”为代表的新艺术的市场,借用自己在古庇尔的店长特权,开始买卖印象派画家的画作,而文森特对艺术的广博知识、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同样落魄的艺术家身份,使他能够鉴别和吸引优秀的画作和经常陷入贫困的艺术家。两人的合作,赶上了新艺术的潮流,提奥能够开拓自己的艺术市场,文森特与更多的艺术家交流并尝试不同风格的画作,可谓是兄弟二人的幸福时光。
日本版画
没想到1878年日本在世博会上的展览,将“日本风”带到了欧洲。日本的木刻版画以其原始的敷色法、夸张的透视、风格化的图像,被视为一种“原始”的文化的基本表现力,在象征主义者看来,它与本质世界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因此受到追捧和模仿。
文森特的离开
提奥在求婚失败后,便和文森特开始了前卫派的生活方式,纵酒与嫖娼,这种极端的生活方式使得提到的健康受到严重威胁。文森特觉得这是“天谴”,自己正在杀死弟弟,便从弟弟身边“撤退”。这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会给弟弟带来毁灭吧,好不容易得来的亲密,也只好放弃,转为长久的书信往来。
向日葵与夹竹桃
文森特的创作遵从内心的感受,画中的人与物也都是他个人情感的投射,他的画便是他的心迹,是生命的色彩。他会画向日葵与夹竹桃,会被花园里那些遍地盛开的花朵所吸引,从他们慷慨大度的怒放中,从他们疯狂的多产及可怜的衰败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多产而衰败,这是他当时的写照。或者说他的人生,便已经只能这样。
与高更之间的拉锯战
兄弟二人邀请高更到“黄屋子”完成文森特的梦想,但高更的精明拖延使得文森特经常陷入反复和自相矛盾的要求中。当文森特的印象派画家团结的梦想渺茫之后,罪孽感和自责将他推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又开始为保留自己的画室辩护:未来成功的夸张承诺、重新生活的保证、对兄弟团结的追求。在得知提奥病倒后,他开始了自虐。他又回到了那种自我毁灭的状态。他寻求能够令他感到平静和安慰的东西,这样就不会感到罪过和被诅咒,生活得以继续,而不必迷失于在孤独与虚无中,不必在恐惧中停下每一个脚步,或是紧张地计算着或许无意中对他人造成的伤害。
《星夜》的创作动机
那家通宵营业的咖啡馆,也为像他那样“没有家乡和家庭”的人提供了某种安慰。但对于文森特来说,苦艾酒和煤气灯转瞬即逝的镇静作用,是永远不够。他也无法接受自己鬼祟的论断:“艺术与其他任何东西一样,都只是梦。一个人的自我什么都不是。”他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转向星光灿烂的新一空,在那里,他看到了另一种尽管遥远,却更加真实和深刻的圆满。随着他的黄屋子计划滑向失败,他对未来的渴望,倾注到了油画布上,因而能以前所未有的温柔态度,通过色彩和笔触来表达一种超验的真理:捕捉加雷咖啡馆之外的孤身一人的情感世界,特别是对救赎的希望——不管是希望是多么微弱,多么遥远。
性与画作
文森特执着于画作的原因是,他的心理和生理问题,特别是梅毒。因为绘画与纵欲不能两全,而纵欲又会使得他大脑瘫痪。为了保健,他只有将所有的元气都注入与艺术作品创作中。他将艺术当作情人,将画画当作性交,在“急促的喷发”中创作“充满生殖力的”作品,而他放弃的不仅仅是性爱,还有妻子和家庭。他用绘画“取代了孩子的位置”。
高更与文森特的争执
高更坚持只有将形象从真实中分离出来,通过想象、思索和回忆加工转化,才能捕捉难以捉摸的经验本质。艺术家应该追求纯意识的绘画,通过一系列的抽象从现实的干扰中解放出来,将凌乱的经验整合成纯粹的理念。高更喜欢在室内作画,他在安静和冥想中就能将现实中的素材处理成画面,作画更为系统和精细。高更抛家弃子,为人算计冷酷。
文森特从小就喜爱自然,作画依赖模特和透视框,他的画作都基于现实。由于画技拙劣,所以需要用对抗性的色彩和深度个人化的象征来完成作品。文森特更喜欢在野外作画,即兴、粗犷、浓墨重彩。文森特看重家庭和兄弟情义。
在无法掌握高更的绘画方法后,文森特变开始了反击,又回归到了自己特别的作画方式。他画了两把不同的椅子以示自己与高更的区别。他自己的椅子明亮、质朴、简洁、耐用,高更的椅子花哨、俏丽、阴暗、冗余。
高更画了正在作画向日葵的文森特,讽刺他只看得到现实中的花而忽略了外面广阔的想象世界。
文森特发疯
高更要离开时,文森特觉得自己彻底失败了,他将自己左耳割下送给高更,自己被关在了医院。之后的精神癫狂的反复,使得邻居以公众安全为由上交请愿书,让警察把他绑到了医院。
星夜与命运
繁星汇聚成漩涡,云朵也能光芒四射,月亮如太阳般明亮——文森特在星光背后所追寻的最终极的宁静,其实是“潜伏性”癫痫突发之后的消极情绪,宏大的宇宙观与宗教热情都是神经疾病的产物。他本以为画出了“抚慰人心”的作品,实则是他的大脑早已受到损伤,自我毁灭之路已不可逆转。艺术家是天生的吗?这就是“美”的代价。爱伦·坡,三岛由纪夫,伍尔夫等,都是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也都写出了异于常人的作品,有些事情,先天就注定了。
时运
1881年,法国巴黎的沙龙失去政府赞助之后,各个领域的艺术家,都必须面对有私人画商、画廊和拍卖行组成的拥挤嘈杂、竞争激烈的世界。评论家和评论都蜂拥至鉴定这一空白区域,以吸引烟花缭乱的资产阶级买家的注意力。
高更和贝尔纳为了获得前卫艺术的一席之地,向评论界推广包含文森特和自己在内的新流派。而评论界看中了文森特饱受癫痫折磨的天才形象,认为他的作品打破了现实的错觉并直指人类经历核心,而这位艺术家正好被社会和前卫艺术所遗弃,加上出于对生活和艺术的激情而割耳,更是有足够的宣传点。就此,文森特成了《法兰西信使》创刊号的报导题材。
墓地
文森特死后,他也没能在奥威尔的教堂举行葬礼,因为他是一个外国的新教徒,而且他有可能是自杀,最后呢他只能在郊外的公墓安息。
纪实版的《月亮与六便士》
这本书就好像是在编纂文森特·梵高的人生辞典,信息庞杂,梳理破费工夫。相比于《渴望生活》的浪漫,《月亮与六便士》的想象与纯粹,《梵高传》有着冷酷般的真实,现实世界的残酷远非只要有一颗狂热的心便能应付。想成为艺术家的人,不妨好好读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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