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个忙碌的,天不怕地不怕,粗枝大叶,啥都敢弄来吃的“汉子”。
田地里的活儿无论是挑上百斤的担子,还是割那看不到头的稻子,无论是翻地,还是施肥,喷洒农药,母亲都是一把好手,从不吝啬力气。在家里边儿喂猪,洗衣,做饭,从未见她停下过手脚。在央哥眼里,母亲是不笑不歇的人。对小孩子从来没有细声细气说过话,也从不啰七八嗦讲太多,简单明了交代下去便不再多言一句。要是她发出的指令,孩子们没有立即去执行,那是要吃一餐爆骨栗子的。
母亲的胆子大是出了名的。家里的老母猪半夜产子,难产。母亲叫父亲去叫兽医火根,但是,父亲说要留下来看着临产的母猪。没办法,母亲一个人穿过一片坟场,去邻村请兽医火根。火根不肯来。母亲好说歹说求着他答应了。末了,他磨磨唧唧地说:“等一下你要送我回来耶?”母亲愣了一下,马上笑着说:“肯定,肯定的。”
母亲最绝的是自创美食。不管是兽医叮嘱了,得扔掉的发瘟疫的鸡,还是治不好的病猪崽,母亲袖子一撸,拎起刀,给还没断气的瘟鸡,病猪一刀子。母亲说:“放掉毒血就跟好猪好鸡一样的。”然后开水泡泡,收拾收拾,下锅。辣子,烧酒,八角,桂皮全下锅。熟了,香气四溢,起锅,全家老少个个吃得抹嘴流汗。如果有闻着香味而来的邻居,母亲就会倒上几杯烧酒,请他们吃瘟猪子肉。邻居们也是吃的抹嘴流汗。
长大后的央哥每次听人说禽流感时别买鸡鸭等禽肉吃,都会想起母亲弄的瘟鸡病猪,很奇怪自己居然可以活着长大。
母亲自创野味更是无人能比。秋收时,碰到该死的超大肥鼠钻错了鼠洞,大鼠钻进了小洞,半截身子在洞里半截在洞外,比筷子长的鼠尾巴一翘一翘,蹬着后腿,拼命往里挤。好家伙,母亲拎起老鼠的长尾巴,猛地往地上一摔,再摔,再摔……直到老鼠七窍流血,一命呜呼。母亲就会找来几张大纸,浸湿,包住大肥鼠。再到水沟掏几把黄湿泥巴敷在湿纸上。整只老鼠成泥鼠了。母亲再在田埂上挖个坑,里面放厚厚的干稻草和树枝,点火。半个多小时后,扒开坑里的灰烬,用棍子拨出那团黑乎乎的烤硕鼠放在稻草上。母亲小心的用棍子敲敲硕鼠身上烧硬了的,已成鼠形的泥模子。泥模子希拉拉碎落在草垫子上,湿蔫的灰鼠毛错错乱乱地紧贴鼠皮,像是压在箱底很久了的皮草。母亲又换了一把干净稻草垫在下面,接着用棍子剔开鼠皮,剔掉鼠内脏,掰掉鼠头,剩下鲜嫩多汁的夹着点点嫩红的粉白鼠腿子,身子,香味四溢。这成了央哥他们极有滋味的点心了。
烤硕鼠,烤知了,清水炖银环蛇,红烧麻雀......母亲总能用那双粗糙不堪的手,弄出来许多美妙的佳肴。央歌一辈子回味无穷。这大概就是母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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