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知道我死了的时候,我并不惊讶,我觉得这本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会来的。
我二十岁的时候就会死,这件事是我捡到的一本书上说的,一本黑色被翻烂的书,刚看到它的时候,我以为是一本谁扔掉的笔记本,毕竟我就住在垃圾场附近,我的生活来源全部来自于为这个偏远的大型垃圾场,每天都有几百辆大卡车运送一堆堆臭气熏天的垃圾来这里,被分类燃烧掩埋处理。
因为这里垃圾处理场的缘故,这里除了几个上了年纪门卫和一些没读过书的员工住宿舍里,就没什么人了。
我在垃圾场的边缘搭了间小屋,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垃圾场边长大,当把我捡回来的老李头去世后,我真的就没什么亲人了,今年我十八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没用的东西就扔掉,可对于我来说,就是宝贝,我常常会在垃圾场里待到很晚,收获也最多。
我没上过学,因为在这种偏远的地方接受完整的九年义务教育本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我最爱的一件事就是去没来的及处理的垃圾堆里找书,但我却喜欢看书,各种书籍文章报纸我都看,我就像是一条渴望知识的鱼,拼了命想要知道外面的事,可我又害怕去外界。
那一个晚上,直到很久以后我都仍然在怀念的那个晚上,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姑娘,当我手电筒的白光照在她的脸上时,惨白的脸蛋,我把我所有看过能记得到的词语都回想一遍,仍形容不了她的美丽。你见过在深夜里开放的昙花吗?那瞬时的惊艳足以让世人疯狂。我见过那书上说的花的绽放,就在那一晚。
我在垃圾堆里捡到这个姑娘,被绑在黑色袋子里的姑娘,昏迷过去的女孩,还有当我帮她松绑的时候,藏她衣服的黑色的书。
月亮在上,我在星空下把姑娘扛回我在垃圾堆里的小房子,我这个从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异性的家伙,第一次以生疏的手法见捡来的人带回家,就像平常我扛垃圾回家一样。垃圾场附近的流浪狗吠个不停,我把姑娘放在床上,替她盖上我一条最干净的洗的发白的毛毯,我小心翼翼地就像在呵护一朵刚绽放的花。
我拉起电灯,翻开那本吸引了我全部目光的书,自从我发现那个女孩开始,我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说来也奇怪,从小到大,每当我周围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时,我的右眼皮就会猛烈地跳,记得跳的最猛的一次是老李头去世的那几天,右眼跳个不停,我在书上找到答案说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要放松眼睛。
那几天,老李头就像正常人一样,每天乐呵呵地捡宝贝,还和工厂里的工人吹牛打屁,我根本想不到好端端的人为什么在吃完晚饭后出门走几步就不行了,没有任何征兆,一切突如其来,除了我的眼皮跳以外。
可这一次,右眼皮跳的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给拼命抖下来似的,我用手按住眼皮,可它还是跳,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的右手都被那股诡异的跳动给拨动起来。我的左手摸在漆黑的书皮上,有点油,开始我以为是女孩身上的汗,可是发现,越摸越油,越油我的眼皮跳的也越厉害。
老李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看都不行。他一辈子都遵循这句话,可还是突然就死掉了,我虽然能想像出这样一个被抛尸般的女孩身份肯定不简单,但我还是控自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想看看,哪怕就一眼,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多少人能正真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的,当我打开这本书的时候,我就知道的人生将会变的,变就变吧,反正也是孤身一人。
在衣角上搓了搓手,我打开第一页,上面竟一字未有!无字天书吗?我继续翻开第二页,还是什么都没有,夜里的冷空气突然加重了似的,想有什么不祥的东西要出来了,我的头上直冒冷汗,我一页一页地翻,我到要看看这书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书皮上的黑油已经彻底把我的手给染黑了,乌漆嘛黑的双手没有任何知觉,就像机械臂一样被设定好了程序,按照上帝的旨意在翻看这无字书。
我翻书越来越吃力,我的手好像不属于我了,被人凭空把持主一样,可我的手速却在加快,越来越快,身体被股痛意惊醒,口中发出呻吟惨叫。
“砰”的一声,书翻完了,我大口大口的呼吸,书中没有一个字,发黄的带着岁月气息的纸张上我无法看出任何秘密,我跌落在地上,头顶的老式电灯摇来摇去,我在地上坐到天亮。
我把这本书用厚布包好,放在女孩的边上,除了昨晚给她喂了点水她没吃任何东西,我这里也没什么常备的食物。
这几天以来,那女孩还是依旧睡着,书上都说睡着了的人可以减少身体能量的消耗,我想是的,我尝试把一些白粥喂给她喝,可她一点都喝不下,都吐了。同时我又像着了魔似的,每到晚上就拿出那本书来看,我不知到我要看些什么,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我的身体每次在翻完这本书后,就像少了灵魂似的,越来越虚弱,反而女孩的状态越来越好。
好像是哪一天,我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下了很大的雨,非常大,我从来没见过的雨。我有一种我会死去的预感,我就那样捧着那本书,躺在慢慢有些水渗进来的地上,我快要死了。
我死了,她也醒了,我好像在冥冥中听见了什么,好像是女孩的声音,可我一想,我都死了,还能听见什么呢?我没听师傅老李头的的话,动了我不该动的东西,但我并不后悔,当我拿起这本书死,我就知道我会死,我说谎了,上面是有字的,不过很小,它说我在雨天会死,也就那几天,我死在了地上。
女孩醒了,这是我知道的,她把我埋了,就埋在老李头埋得那片坟场里,我看得到这些,她在我坟前陪了我七天,我也坐在她旁边,坐了七天,当然,这是我的灵魂。
“又死了。”她说,七天结束了,我真的死了,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我想,高冷的姑娘,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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