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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灵骢
1.
昨天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出发,赶往双廊。现在已尽量减少去双廊拍照,或婉拒,或请客人安排时间来大理古城。古城至双廊的车程在一小时左右,若去那边,我需早起,将时间浪费在路上。早起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没有方便的地方睡午觉。若晚起,会错过最好的光线,别说客人,我自己也不能接受。
但今日的客人特殊。两个多月前,是双廊“云七毗舍”客栈老板娘打电话来预约,因为拍照的两位姑娘中有一位是她的大学同学。既然是朋友给面子,我得双手兜着。
“云七”的老板安君与小莲夫妇是同学,学建筑设计,获过设计奖的“云七”客栈是他俩的手笔。他们的同学却不象是建筑设计师,身材高挑,长发长裙。与设计师一起从北京来大理的是她朋友,做投资,算是我曾经的同行。也是长裙,长发扎马尾,与清新范儿的设计师相比,是另外一番风韵。
一边拍照,一边闲聊,与扎马尾的前同行有话题。说起各自职业经历,几番唏嘘。遗憾的是由于私人原因,给她拍的照片不能出现在网络上。
2.
夕阳隐没于苍山,拍摄结束,将照片拷给她俩,驱车回古城。沿洱海东路北行,走到离双廊镇一公里处,忽闻一声闷响,方向盘猛然失控,车身急速向道旁偏离。
我是拥有E级赛车驾照的车手,是三十万公里以上无事故的老司机,区区爆胎岂奈我何?刹车自然是不能踩的,双手用力稳住方向盘,慢慢发力往偏离的反方向扳回。一段滑行之后,车速降下,方向盘被控制。
停在道旁,下车检视,右前轮爆胎。但原地换胎却有问题,双廊以北的环海路是双车道,我这边的车道外侧是田埂,没有避让的余地,就这样停在路中间换胎好像不太好。而另一侧的车道却不一样,因为临洱海,有一条自行车道,在那边换胎可以避让往来机动车辆。于是上车,打转向灯,向左,越线逆行。
此时太阳虽西沉,余晖仍在。即将进入自行车道时,看到前方数十米处有一辆摩托车迎面驶来。判断一下距离,再看对方车速并不快,认为没问题,便继续向自行车道贴近。摩托车减速,却不是我以为的从自行车道改为行车道,仍然笔直向我过来。我一脚刹车踩死,将车停下,摩托车没有直接冲撞,在车前转向,摇摇晃晃的贴着左侧车窗驶过 ,继续行出十余米后,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我下车将摩托车手扶起,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服色应是当地村民。一辆的微型摩托车躺在地上,各种线路裸露在外,破旧不堪。男子挽起衣袖,手肘有擦伤,我道歉,表示愿意赔偿。他看我一眼,指着摩托车,说:“赔?这已经是肇事车,我不要了,你赔我一辆车。”
“你这辆车多少钱?”
“五千。”
斩钉截铁的说完五千,他不再理我,掏出手机打电话。急速的当地白族话,听不懂,却也不需懂。我回到车上,拔下钥匙,取出伸缩警棍揣进裤兜。然后锁车,报警。
摩托车手站在道旁,向双廊方向遥望。走过去递给他一根烟,他接过,我给他点上火,问能不能少一些,身上没那么多钱。他叼着烟断然摇头,说:“你是逆行,你是全责,你就是要赔我这么多,你要是不赔,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找人来把你车砸了?你信不信?”
“我信。”
“你信就行。”
几分钟后,两辆摩托车先后到现场,与村民接洽。又过十来分钟,两辆轿车相继驶来,车上下来几名男子。几人径直走向我,问怎么回事。问话的人离我不算近,却能闻到酒气。我将手揣进裤兜,告诉他:“是我违规,已报警,警察马上到。”他正欲接话,手机响,正是警察打来。接通后,我又叙述一遍情形。警察问,有没有争执,我说目前没有。警察说,既然没有人受伤,你们自己协商解决。我说不行,他们人多,恐怕会有问题。
接警察电话时,我一边讲,一边远离人群。比我想象的情形要好,竟没有人跟随。挂掉警察的电话,犹豫片刻,又拨通一个电话。我一再向电话那端的朋友强调,只需要警察尽快赶到,其它的按法规,我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
给朋友打完电话十分钟后,三辆警车闪烁着警灯从两个方向先后到达。
警察到,一直活跃的摩托车手捂着肚子蹲到地上。警察循循善诱,开始调解。众人围在警察四周主持公道,其中一位说:“他们一家就靠他养活,现在出了事,下不了地,身体也说不好有什么问题,要五千不多。”另有一位接到:“就是,五千不多,我们都讲道理,没有张口就要一两万。”在大家仗义直言之下,警察先生左支右绌,转身问我意见。我告诉他,可以赔,但五千肯定不行,协调不了就按无法协调的程序走。
几名警察继续展开工作,我抽身离开人群,仰望夜空,却见对面暗黑的山脊之上,有一轮明月升起。今日已是阴历十八,月皎洁,似乎仍然充盈无缺。
为首的警察走到我面前,问我可以出多少,我说一千。警察又回到人群中,再次回到我面前时锁着眉,神情严肃,告诉我降到四千。我说不能接受,警察沉默转身。四千之后是三千八,又经过几番讨价还价,锁定三千。报出三千时,警察说他们不可能再降。我问他,若是调解不成,程序是怎样?他回答说:暂扣车辆,送村民去医院检查...
朋友发来短信,问警察到场没有。我没回复,他直接打电话过来,我告诉他没问题,刚才只是担心安全问题所以才麻烦他,现在既然警察来了,一定能协商解决,请他放心。在一旁的警察等我挂了电话,仍锁眉,看着我不说话。一位老者负手缓缓踱过来,站到我面前,说:我是长辈,是他叔叔,你如果答应三千把这事结了,其它包在我身上,我负责去跟他们说。
“那好,听长辈的,就三千。”
“不过我身上现金不够,你们稍等,我打电话请朋友送钱过来。”
第一个电话打给“云”客栈老板陈阵。简诉了情况,告诉他需要两千现金。陈阵说他不在大理,但是他的夫人熊姐在双廊,可以送钱来。我说,那我自己和熊姐联系。挂了电话,又觉不妥。“云”客栈在玉矶岛,不通车,需步行出岛再乘车。天色已晚,麻烦一位女士不太好。又打给“云七”,小莲接电话,我在电话中请他先生送钱过来。
等钱的时间,在警察的主持下,我和摩托车手办完书面手续,签字画押。他已不再捂肚子,行动如常。陈阵来电话,问情况怎样,怎么没联系熊姐。我说不好意思这么晚麻烦她,已经请安君过来。陈阵继续追问处理情况,说他能找人解决。我告诉他已经解决。
安君骑着摩托车到达现场,将钱给我,又问情况。我告诉他已经处理完,没事,放心,你先走。安君离去,村民得钱后也散了。一直负责协调的那位警察却没走,神情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些什么。我先开口,表示感谢,添麻烦了。最后问他,双廊哪里能修车,我开的车里没有换轮胎的工具。警察如释重负,说:你等着,我去帮你叫人来修。
警察回来时,跟了两辆轿车。车上下来几个人,闷声换轮胎。警察还立在一边,我再次表示感谢,请他先走。他问:“真不用我陪?”我说不用,握手,告别。
轮胎换好,我问多少钱。工人一愣,说不用。我坚持要给,他才讪讪的道:二十。
上车往回走,夜深沉,已近十一点。环海西路静寂无人,有虫声蛙鸣。拐一个弯,洱海骤然宽阔,水面波光粼粼。忽然想起前天给“自在”客栈拍完夜景,三脚架一直放在车上,于是停车,在海边架上三脚架,又取出相机。
以14/2.8镜头,15秒和20秒曝光,共拍得两张。彼时双廊上空,有明月高悬,繁星漫天。
3.
昨天上午,十点,双廊,南诏风情岛。
登上高处,美女设计师面对水天一色的深蓝,说:
“这里真像是爱琴海,那么蓝。”
我走在她后面,也看那辽阔深远的蓝,回应道:
“也许风景象,其它未必。一个地方除了风景,还有人文。”
“怎么?大理人不好?以前听说白族人挺淳朴的呀。”
“嘿嘿,就说双廊吧。近几年火了,大家都过来租地盖客栈,地价逐年看涨。有地的村民,尤其那些洱海沿岸的村民,几乎算暴富。你觉得哪些没有地,或是有地,但因为位置不好租不出去的村民会怎么想?看到以前家庭条件差不多的乡亲,一夜之间有了这么大的分别,他们应该怎么平衡自己的心...不患寡,患不均啊”
十个小时后,暮色四起,深蓝褪去。环海东路,摩托车减速至失速,淳朴的白族人失去平衡,自行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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