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了一点
平常这个时间,我都在书桌上与烧脑的数学大题作战,或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客厅里来回地踱着步背着单词,像单调函数一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生活。可是今天不同,因为明天我就要开学了。叔本华曾悲叹:人生实如钟摆,在痛苦与倦怠之间摆动。为了让自己不再沉浸在人生的悲哀中,于是我慷慨地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正是晌午,大太阳高高升起,照得万物黑白分明。秋凉未至,暑热不消,树影斑驳地落在百叶窗上,像流动的水渍。我听见隔壁夫妇争吵的声音,听见门前花狗吐舌喘气的声音,听见小孩子在窄窄长长的老街上奔跑的声音。一切都在太阳下展现无遗。没有人比太阳知道的更多了。尼采曾骄傲地宣称:我是太阳!然而并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太阳。毕竟,他最终发了疯。
我不喜欢太阳。大热的阳光,大蓝的天空,耀眼夺目,令人昏眩,会让我有一种时间凝固的错觉。
时针指向了三点
唐顿庄园中,总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这个时候聚在一起喝下午茶。但我毕竟不是英国人,没有这个习惯。况且我唯一的朋友住在城南,而我在城北。我常想,为什么没有一条大河从市中心的那条街流过,这样我便可以撑一支长篙,向城市更深处漫溯,满载一船思念与忧愁,去探望我的朋友H。
但没有下午茶的下午并不无聊。我可以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捧一本厚厚的名著,随便翻到一页阅读;或像个安详的老人一样,将自己的记忆一片一片拿出来晾晒,检查一下是否完好;我或许还可以起身远眺,看看那片长满鸢尾花的山坡是否还在风中飘摇。
风轻轻地吹起我脸上的绒毛。我忽然很想到海边去,迎着东风,闻一闻太平洋的味道。
H是一个对味道很敏感的人。
我问她,〝阳光也会有味道吗?〞
〞当然喽,天气好的时候,一切草与树的清香、花的芬芳,都在阳光中酝酿、发酵。你一闻,就醉了。〞她微笑着回答。
时针指向了五点
我正在阳台上,微风吹过我的指尖,我喜欢的男孩正在楼下踢足球。他笑起来很爽朗,像全世界所有的毛毛细雨落在了新西兰绿油油的草地上。然后小草开始疯长,长成参天大树,开出鲜艳的花朵。
但是他只对我笑过两次:一次是来借我的英语笔记本时;另一次是在楼下相遇,送了我两颗太妃糖时。他很专心地踢着球,在高大梧桐树的掩护下,或许没有发现我在静静的看着他。
H说,〞怎么不去告白?〝
我说,〞这样就很好。能将青春的原始模样,永远地保留在记忆里。〞
时针指向了六点
斜阳满地,喧嚣散去,让我想起某不知名画家那幅充满神秘的海上日落,苍凉静谧。我要为自己准备一顿精致的晚餐,然后慢慢的品尝,就像耶稣品尝最后的晚餐那样专注。
我想,将来一定要到一个江南小镇,依山傍水的小镇,住在二层的小阁楼里,闲时吟诗作画,晚上躺在画舫里,听着悠然的水声,数着星星入睡;偶尔到楼下简单热闹的市井小街去潇洒。
时针指向了十点
我躺在床上,努力地想要睡着。H说,失眠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诗人,另一种是精神病人。我说,诗人一般都是精神病人。我想要成为诗人,咬破手指,蘸满鲜血,写下华丽的诗篇。可我却失落地发现,我好像并没有诗人那样婉转的喉嗓,无法唱出曼妙的诗歌。可我依旧坚信,我会在未来某天,不动声色地成为一个诗人,然后让H大吃一惊。
睁眼,我看见满天星光,满屋月华,夜色这样美妙。我想打电话给H,问问她在做什么。不过她始终严格按照古人的作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恐怕早已入睡。我换上那条白色长裙,到楼下散步。萤火虫点点,在草丛中飞来飞去,飞出了大树茂密的枝桠,飞进了蔷薇花香甜的梦。
我遇到了他,我喜欢的男孩。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月色真好。〞他答道:〞是啊。〞我的心里不知为何十分高兴,这样分明的快乐,就像心底有条美人鱼在歌唱,让我想要在月色下起舞。
我回到了楼上,拿出陶埙对着夜空吹奏。不成曲调,小小的音符成串跌落,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看见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抱怨我打扰它们的梦境,又像是在抖落一身的寂寞。
时针指向十二点
顾城说,人时已尽,人世还长,我在中间,应当休息。那么,我也该休息了。明天,我还要踏着清晨的雾,开启未来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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