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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重建通天塔

6.5 重建通天塔

作者: 吴彦鹏 | 来源:发表于2018-03-21 15:20 被阅读0次

    《圣经》里有一个“通天塔”的故事:人类的祖先最初讲的是同一种语言,为了显示力量和团结,当时人类联合起来兴建起通往天堂的高塔。这事儿惊动了天庭,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施法让人们说不同的语言,相互之间不能沟通,通天塔的计划因此失败。自此,人类各散东西、种族矛盾不断。虽然这只是个传说,然而,语言的隔阂确实对人类文明有着严重的影响。

    地球并不是一颗很大的行星,原本生活在非洲的人类早就迁徙到了这颗行星的各个角落;但地球又是广大的,因为气候、地质环境的不同,迁徙的路上伴随着新的族群产生,体貌特征的差异和文化隔阂相继出现。尤其语言,作为一套可以自我演变的系统,它比体貌差异产生的速度更快。比如生活在40年代的人,如果穿越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可能已经听不懂很多话了。

    我这里不再深究为何语言会变化、会分裂,也不去讲述世界上有哪些语系。只想说明语言的差异为后来人类之间的交往造成了巨大的沟通成本。虽然自古就有人掌握了两种以上的语言,甚至诞生了专业的翻译职业,但即便到今天,这样的社会成本依旧是很大的。比如在欧盟,因为各个成员国操着将近二十种语言,欧盟翻译处每年翻译300万页文章。每年那么多次会议,翻译一场20种语言的完整机制需要60位翻译官到场,按照每位翻译官每天的雇用费600欧元计算……每年翻译总成本超过10亿欧元,这就是维护语言多样化需要付出的代价。而在教育体系中,大多数国家把外语都作为中学生的必修课,这个投入更是不可计量。

    从个体看,一个人要掌握一门与本族语迥然不同的外语非常不容易。况且花了几年时间学会了一门外语,也不能在世界各国都畅通无阻,因为你虽然学会了甲国的语言,在乙国却可能派不上用场。

    既然学习多种外语,耗费了人们大量的时间、精力和物力。人们自然就会想到,如果创造一种可以通行全世界国际“普通话”不久可以了。确实,近几百年出现了众多的人造国际语方案,比如2002年,一批中国的国际语爱好者就创立了一种大同语。在国际语众多方案中影响最大的是波兰人柴门霍夫于1887年公布的Esperanto,在中国它就被称为“世界语”。“世界语”提取了印欧语系的精华,基本语法只有16条;在语音方面,只要学会了28个字母,任何单词和句子都可以读得出来。由于构词灵活合理,易学易懂,大大减少了词汇记忆量。所以世界语问世时很轰动。但语言就和生物进化过程的物种竞争的复杂环境类似,并不是谁的方案最科学就一定能称霸世界。事实上,世界语诞生一百多年,至今影响仍然有限,并没有起到真正的“世界语”的作用。

    然而,站在更大的时空来看,人类的语言也正处在重新走向统一的过程中,这是不可否认的。首先,我们的地球上所有语言都有着相同的基因,毕竟我们有共同的祖先,而且“分家”的时间也并不久。比如世界各地把母亲(妈妈)这个词基本都发“m”这个音;我们的表情都相通,开心和发怒一看就知;我们有很多类似的肢体语言,点头yes摇头no 。另外,通过文化竞争,一种语言以强者统一弱者、或语言之间互相融合的历史一直没有停下。

    比如在古代的东亚,因为中原王朝持续性的强大,汉字就成了最早的语言解决方案。

    中国古代王朝疆域广阔,统治范围内同样存在语言差别问题,即便到了今天,我们仍然可以粗略的把国内分为七八个语系。一个北方人听一个广东人的粤语和听外语没什么区别。但汉字在中国人沟通的问题上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汉字是象形文,它最大优点是超方言性。就是说,不管各地方言如何不同,都可以使用相同的字来表意。这种巧妙的功能是拼音文字很难达到的。在“四书”之一的《中庸》里有一段话:“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什么意思呢?周朝很像一个以中原地区为核心的文化标准化的联邦,周天子对各个诸侯国的服装、礼仪、享受都有细致的规定,文字更是如此。从目前出土的春秋战国时期的竹简看,各国文字已经十分统一。秦始皇统一六国以后,更是加强了文字写法的统一,并且把汉字推广到新拓展的疆域。“书同文”助推了灿烂的中华文化,把说几百种方言的民族融合在一起。在古代,边疆地区和首都的方言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地方官吏一样可以看懂中央政府发布的政令。以至于韩国、日本、越南等周边国家在很长时间里也都把汉字作为官方文字。

    另外,汉字还具有超时间性。在使用拼音文字的国家中,很多五百年前的著作,非专家就读不懂了。而在中国,虽然历史悠久,古今语音虽有变化,但大多数古文我们现在仍能读懂。一二千年前的诗文,如“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连小孩子都能理解,这不能不归功于汉字。三百多年前,德国人莱布尼兹就已经通过对西方文字的研究和与汉字的比较得出结论,认为汉字较西方文字更易成为世界通用文字。

    也因为汉字的特点吧,相比于“书同文”,中国人“语同音”的历程缓慢而艰巨,尽管自古以来的统治者也先后倡导过雅言、官话、国语等规范语言,但在那么大的一个国度,在人口流动象死水一潭的小农时代,又怎么能真正改变各地老百姓“各说各话”的局面呢?据说建国后一次政协大会上,著名科学家竺可桢先生发言,因绍兴土音浓重,大家听不懂,只好请人翻译。竺先生感叹:“我说英语能够走遍世界,我说中国话却走不出家乡!”竺先生的感叹,说出了多年来困扰着汉语交流和发展的一种障碍。当然,随着中国政府大规模推广普通话,特别是改革开放后,广播电视的普及,文化交流的加大,普通话从“官话”、“学生腔”、“城市话”,开始变成真正的普通话。在今天的中国,占世界1/5的人口,凭普通话几乎可畅通无阻。

    而现在世界上范围内最通行的语言不是汉语普通话,而是英语,或者说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英语语言霸权的时代。

    一般认为,英语之所以成为全球性的霸权语言,并非因为它简单易学或其“质量”比别的语言来的高出一筹,最重要的因素在于工业革命后英语国家在国际政治、经济及文化等领域的巨大影响。虽然此前西班牙语、葡萄牙语都差点称霸世界,但到19世纪,英国成了名副其实的“日不落帝国”,再加上继承英语文化的美国后来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文化强国,英语越来越强势。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进入信息时代之后,由于电脑网络发源于美国,所有的网页、电子邮件设计都是针对英语使用者所制定,使得全球信息几乎为英语所笼罩。1850年,世界上说英语的人口是6 000 万。20世纪90年代,世界上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口已经超过4 亿5千万,国家有十余个,它们是:美国,加拿大,英国,爱尔兰,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和几个加勒比国家。以英语为官方语言的国家超过七十个,其中包括尼日利亚,加纳,印度和新加坡。在各国的外语教学中,英语享有绝对的的优先地位,100多个国家将英语列为外语教学中的第一外语。有人统计,到了21世纪初,世界上有近四分之一的人口能讲流利的英语或能熟练使用英语。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使用汉语的人口数字。现在,在国际交往中,英语的地位已经是其他国家的语言望尘莫及的,英语正在成为或已经成为世界通用的语言。

    强势语言的统一过程或许是人类文化发展的终极目标,但与之伴随的却是小语种的消亡。

    语言学家Danny Hieber估计在公元前8000年,全世界大概存在2万种语言,今天这个数字不足7000,而且还在减少。根据联合国《世界濒危语言图谱》,在全世界范围内使用人数不足12人的语言有199种,而在过去90年间,已经有最少200种语言消失。《国家地理》永续之声项目(与濒危语言口语研究所合作开展,是一个致力于保护濒危语种的公益项目),根据他们的统计,现在在地球上每两周就有一种语言消失,很多语言的使用者只有寥寥数百人。而且根据联合国《世界濒危语言图谱》的数据,世界97%的人口所说的语言仅占世界语言种类的4%,而使用另外96%语言的3%人口中的大部分都生活在贫困线附近或之下。

    中国的语言大约有120种,据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濒危语言研究》一书的作者徐世璇介绍,目前这120种语言近一半处于衰退状态,有几十种语言处于濒危状态。举个例子:17世纪清兵入关,强迫汉人留辫子、传满服。可不知从哪个皇帝开始,他们自己也说汉话了、写汉字了。直到今天,满语,只有黑龙江省黑河市、富裕县少数边远村屯不到100人能够听说,村子里面的年轻人基本上都不说满语了。“灭人之国者,必先去其言”。语言消失了,一个民族在历史中也基本上名存实亡了。

    今天,我们语言正在加速同化和演变,比如,我发现广东本地人在交谈中依然使用粤语,但有许多词汇我是可以听懂的。这些词汇大多是新的专有词汇,甚至有些掺杂了英语的成分。比如:拷贝(copy)、拜拜(bye-bye)、DVD。这种语言的演变同样出现在英语中。因为新词不断增加,保守的估计,目前的英语词汇早已突破100万。实际上,受过教育的英国当地人词汇量平均也就是2-3万个。比较有意思的是,中文正在成了英语新词的最大来源之一。这样发展下去,在遥远的未来,汉语和英语也许会慢慢的汇合出双方互通的第三语言,有人把他叫chinglishi,这个语言,也可能就是未来人类统一的语言吧。

    另外,我们正处在一个新的迁徙时代。在远古社会,移民一旦启程,可能意味着永远告别了故土和亲人,人们正是在迁徙的过程中形成了不同的种族和不同的语言。而如今,一个新移民可能一边等飞机一边给父母发短信,工作后把第一笔收入寄给家里的亲人。除了语言的融合,新的迁徙运动,也正在让人类逐渐消除种族差异的偏见,重新汇合成同一个世界性民族。比如作为移民国家的美国, 2008年成为美国第一个黑皮肤总统的奥巴马,他就是个典型的混血人,有7%的黑人血统,43%的阿拉伯血统,25%的盎格鲁撒克逊血统,25%的犹太血统。我们此前也专门说过拉丁美洲的印欧混血问题。

    英国达尔文研究中心的研究员奥里佛·卡里就曾经预言,随着这样的混血儿在世界上越来越多,1000年后,现有的人种概念将不复存在。不同肤色人种来互相结合繁衍,最终导致全人类融合为一个人种——咖啡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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