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与欢笑

　　泪水与欢笑（1886字）

　　文/何国华

　　我第一次去孙家村见老孙时，是开着小车去的，车子走的是刚修建好的乡村简易公路。车到村口，等候在那里的村委会主任热情地迎了上来，陪着我去见老孙。

　　我右手握笔左手拿着笔记本走进了老孙家。老孙因为在别人家喝了酒，满脸通红，说话时嗓门特大、声音粗哑，一点也不像我以前见过的那些畏畏缩缩的贫困户。

　　我问老孙：“孙叔，你怎么在外面喝成醉醺醺的？”老孙抬头看了看我，说：“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年轻女干部呀！”老孙打了一个饱嗝，压了压酒劲，接着说：“你问我为什么喝成醉醺醺，因为高兴呗！”

　　我又问他：“这一顿饭人家花了多少钱？”老孙抹着流出来的口水说：“打了一条狗，杀了三只鸭，剐了几斤黄蟮，炒了几大盆，加上几壶酒，怕是花了1000多元呢！”

　　我说：“孙叔，你吃人家一顿饭就花了这么多钱，值我十天的工资呢，如果把这些钱花在脱贫致富上多好呀！”老孙听了我的话，笑了，他说：“表面上看起来人家的这顿饭花了一千多元，可人家请了十个人吃饭，在我们农村最讲究人情是把锯，有来就有去，下次我们也会轮流请他吃饭，这顿饭他花了1000多元，但是他前前后后可以吃上10次，其实平均下来也就花了100多元的成本，这种饭在我们这里见者有份叫打平伙。”

　　我觉得老孙参加这种打平伙的饭局误工又误钱，当众教育老孙：“老孙头，你这样不对，从今天开始必须端正态度，把心思放在脱贫致富上面！”老孙听了我的话，眼一斜，嘴一歪，喷着酒气说：“哈哈！一个城里女子，凭着父母的关系当上了干部，拿着国家的工资，闲得无聊跑到我这里摆谱来了！”

　　我听了老孙的话，正想狠狠地批评他，陪同我的村委会主任拉了拉我的衣袖，暗示我少说话。我的一片好心被老孙当成了驴肝肺，不禁流下了憋屈的泪水……

　　我第二次见老孙，是从扶贫企业领了两头仔猪为他家送去。

　　扶贫企业是企业+农户的运作模式，免费为贫困户发放仔猪和饲料，还上门防疫，仔猪长大后包现金收购。我觉得这是无风险脱贫的项目，真心替老孙感到高兴。

　　老孙见了我送来的活蹦乱跳得仔猪也很高兴。我趁机说：“孙叔叔，只要你把猪养好了，脱贫就有希望了。”老孙说：“我们农村养鸡不扎鸡笼，养狗不垒狗窝，养猪还是需要修建一个猪圈的？”

　　我觉得老孙说得在理，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部份刚领的工资交到老孙手里。我问老孙：“这些钱修个简易猪圈够了吧！”老孙接过钱，把它握在手掌中说：“差不多差不多，这些钱还热乎乎的，带着你的体温呢。”

　　我第三次见老孙，是接了老孙所在村委会主任的电话，主任在电话中告诉我说：“老孙辜负了你的一片好心，他杀了你送来的二只仔猪，用你送给他修猪圈的钱买了好烟好酒，请了一大桌的人打平伙呢！”

　　我知道老孙瞎胡闹的行为后，当即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到孙家。我望着老孙家八仙桌上杯盘狼籍，无法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我说：“好你个老孙头，你这算哪门子的意思？我尽心尽力帮你家脱贫，你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地把两头仔猪杀了，把我送给你修猪圈的钱吃掉了！”

　　老孙听我当众揭他的短，几次欲言又止。我也不顾老孙的面子，接着说：“我家也是农村人，父母省吃俭用供我读完了大学，我努力地考上了公务员，我的丈夫在南海舰队服役，我和丈夫家中的四位老人要我照顾，我们的小孩正在读书也离不开我的陪伴和辅导，现在摊上你这么个好吃懒惰的帮扶对象——老孙头，算我瞎子点灯白费蜡。”

　　老孙听我毫不客气地骂他，脸上挂不住了，低声下气地说：“我以前说你依靠父母当干部，是我错怪了你，现在我才知道你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还从城里赶来帮助我，真是对不起你。”老孙继续说：“因为我家里贫穷，老婆跟我离了婚，儿子也因此打光棍。”说完这些话，老孙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眼中噙满了泪水。

　　我离开孙家村时，哽咽着对老孙说：“按农业节气，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今年的谷雨是阳历4月19日，你必须按时种好大田。我会在五一节放假时来检查你的工作，否则，我看不起你这个老孙头。只要你拿出实际行动，立志早日摘掉贫困户的帽子，我会替你去找大婶说情，让你俩破镜重圆，也能让你儿子早日成亲，全家过上幸福的生活。”

　　今天是五一节，单位放调休假五天。我放心不下自己挂钩的扶贫户老孙，提上一桶食用油，一兜袋苹果抄小山路前往孙家村，第四次去见老孙。越往前走，山路越陡峭，眼前飘浮着白色的云雾，走着走着，我走进了云雾之中，仿佛置身仙境。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孙家村的主任打来的，他在电话中说：“老孙这个人真的是服硬不服软，以前的扶贫干部对他好言相劝，他就是不听，改不了好吃懒惰的毛病，现在被你骂得老老实实，再也没有去打平伙，按时完成了耕田耙地、育种栽秧工作。”

　　听完村主任的电话，我真心为老孙一点一滴的进步感到高兴，脸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