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3）

  牙膏在嘴里含久了，引发了她几下干呕。她到小院一角的压井旁漱口，用手捧水洗了把脸。阳光翻过东边的邻居家的屋顶，落在水池上方的院墙上。墙边是一株橘树，家里人不知怎么打理，便由着它的性儿地疯长。如今出落的和那墙差不多高矮，繁密的叶子遮蔽了大半面墙壁。橘树的叶子四季常青，树四月里开出白色的小花，发出淡而雅的清香，时不时会有容雍得如贵妇般的黑色蝴蝶前来造访，流下半径一毫米左右淡黄色的卵，孵出可怕的小虫子。她喜欢那蝴蝶，却憎恶那虫子，她时常在蝴蝶停留过的地方用中指弹飞那小小的卵。她站外水池边，微微仰着头看着那橘树，一只单薄的白蝴蝶飘摇地在树枝丫间飞着，阳光透过它的翅膀，是那样的轻易而又清晰，阳光也落在墨绿色的橘树叶上，泛着光。阳光也刚刚好落在她脸上，晶莹的井水一颗颗还挂在她脸颊的绒毛上、睫毛上、眉梢上、发梢上，阳光在这写小水珠里眨呀眨的分外可爱。

  她回想着去年冬天一场骤来的雪，将橘树叶冻死了近一半，初夏开了花也仅寥寥地结了十来个果实，整个夏天翻新了无数的叶子，一番接着一番，她欣赏了一批又一批的蝴蝶，弹飞了一个又一个的虫卵。冬天又快来了。她默默念叨着：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

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

曾枝剡棘，圆果抟兮。

青黄杂糅，文章烂兮。

精色内白，类任道兮。

纷缊宜修，姱而不丑兮。

嗟尔幼志，有以异兮。

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

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

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

秉德无私，参天地兮。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

年岁虽少，可师长兮。

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她正回想着，突然母大叫了起来“呀喽喂，恩大清早上的，怎么穿那么点隔那站着？还不到屋里去把衣裳穿着，冻凉了咋弄？这么大人了，咋跟个疼辛样儿呢？一点都不知道冷和暖芒？”母进门，拎着满满一筐萝卜回来，一只母鸡紧随其后冲了进来，只见那只鸡短壮的小腿儿托着肥胖的身子，左腿着地，身子左沉，右腿着地身子右沉，踏得水泥地“噔噔”作响。母放下筐，见鸡来，向那鸡一扬手，骂到“人还没吃着，哪有恩捣壹喽的呢”，那鸡见状，已来不及停住，斜着身子滑倒在地上，赶不及停下又扑腾着爬起，扑棱着翅膀跑掉，又不舍，跑几步停下，回过头“咯咯”叫着，看着母。母弯腰拿起几个萝卜，揪下茎叶，赶着鸡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