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家

隔壁的灯亮着，有时会有哗哗的流水声。这细微的声音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加冷清，仿佛它的存在，只是为了给无涯的孤独一点活气，不让夜那么的漫长。

前几天冰箱里多了两个长长的大茄子，我问老李是从哪来的？他说是隔壁老爷子给的。我随口说了一句，好久没看见隔壁的老太太了，他摇摇头：老太太可怜了，已经被送到养老院去了。

我心里一阵悲凉，这才想起来好久没听见老太太的声音了。上个月看见她紧紧地攥着老爷子的手，仿佛未长大的孩童，两个人一起出去买菜、看病。老太太走路颤巍巍的，头发全部白了，腰也弯了，和我前几年看到的老太太简直天壤之别。

那时老太太多精神啊，整天精干干地在楼下走啊走，有时还伸伸胳膊踢踢腿。记得有一次，小区里有人结婚，喜庆的婚车停在楼下，人声喧闹。老太太正好碰见我，说我们一起去向新郎新娘要点糖果吃。她满面笑容，眼睛里闪闪发亮，我就跟着老太太到了车前，道一声恭喜，喜家给了我们一包糖，我们美滋滋地剥了一颗放进嘴里面，说沾沾喜气。

老太太又和我聊了几句，说晚上想和我一起去跳广场舞，她的心脏不太好，要锻炼锻炼。我满口答应，说到时候你想去我叫你一起去。话说间几个月过去了，有一天在楼下看见老太太，我说去跳广场舞啊，她说去不了，我家老头烧饭迟。那不能叫他早一点做饭吗？她说他不肯，就喜欢七点多钟才做饭，吃的迟跳舞跳不起来。听了她的话我只好遗憾地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次老太太叩门，让我帮忙骑电动车去喊锁匠，说家里的门坏了需要修一下，我很爽快就答应了。帮忙喊来了锁匠，老太太连声道谢。还有一次喊我帮她家抬柜子，我走进她家，发现里面非常拥挤，也很乱，本来房子还可以2室1厅，空间被各种书籍画画堆得满满的，想来她也不擅长收拾屋子。

他们老两口，听说郊区还有一栋房子，偶尔去种种菜。也不知怎么的，老太太身体忽然就垮下来了，走路没有力气，也不出来遛弯了，不知心脏是不是更加严重了？令我惊异的是，有一天她竟然告诉我，家里有许多鬼，她不敢回家，怎么也撵不走。听了这话我浑身阴凉，不由对老太太的精神产生了怀疑。

老太太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不见她的女儿回来，这么多年我只看过一次她的外甥女儿坐在客厅里，家里好像很热闹的样子，那是女儿回来探亲了，就那一次，此后再也没见过了。她的女儿远在大洋彼岸，据邻居说她即使回来，也不住在家住宾馆。老夫妻俩每天到宾馆去和她相会。说这话的是楼上的老太太，她满脸的不屑，这女儿白养了。

终于老爷子也支撑不下去了，长期照顾老太太，他的年纪大了，总有七八十岁了吧，有心无力了，艰难抉择下，只好把老伴送去养老院。一家三口住在不同的地方，即使房屋里透出来的光也是微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