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又响起了锣鼓声,但耳畔回响的却是故乡那遥远的声音。孩子们卖力地舞动着,敲打着,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儿时黄土飞扬中蹦跳的身影。我不能轻易抖落曾经的尘土,也不能轻易写下些什么,但风刮过的日子,尘土有情。
留在记忆深处的是村子里飞扬的尘土。细微的浮尘,在满屋子里寻找落脚之地,有些附在了皮肤上,有些粘在鼻孔里,还有些往我不愿睁开的眼皮缝中挤,往我的牙缝里钻。尘土在我的童年时期,无知地飘悠,尘土粘上村子的声息,让村子的声息变成尘土的声息,我留存的遥远记忆皆成了尘土的记忆。
我那风过黄土飞的村子,最沸腾的日子就是锣鼓喧天的春节。那尘土飞扬,喊声震天,龙腾虎跃,气吞山河的秧歌群里,滚动的不只是羊肚子手巾泛起的白色浪潮,还有那古老的遥远的声响。
你瞧,一群憨厚稳重的后生,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子,七八个彪剽的陕北汉子打着红边牛皮鼓,拍着大小铜镲,敲着小铜锣……十字步扭得天旋地转。他们踏着鼓点,蹦着,跳着,个个生龙活虎,活灵活现……一阵“三脚不落地”过后,后生们舞动的红绸子在飞扬的尘土里越发显眼。长长的红丝绸犹如一条条蛟龙一样敏捷,一会朝前冲去,一会拔地而起,一会从天忽降……“锣鼓响,秧歌起。”那叫一个万里尘土,千里余音。
离开家乡好多年了,回去的日子屈指可数。现在村子里已经处处是水泥混凝土了,红砖铺路,水泥脑畔,混凝土院墙,平坦的柏油路面,干净的文化广场,布鞋上沾一点泥土都要赶快掸掉。村里的年轻人几乎全部离开了乡村,到城里去了,他们要改变乡村古老的命运,改变自己的人生,回乡的路没有了尘土,没有了泥泞,一辆辆小汽车疾驰而过,留在身后的是大爷大奶们感叹。
那灯火阑珊的场院里,人们不正在围着那位头扎着羊肚子手巾的说书老艺人,听他用哀婉凄怆的声调诉说着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喜怒悲欢吗?
远处,一阵风吹来,夹杂着城市的现代气息,也和着一股柴草的清香。那是熟悉但又陌生的炊烟味儿,土气里带着淳朴,芳香中带着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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