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火炎焱

其实在拉着小丽从出租屋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后悔，从初听到小丽失恋，到现在站在她前男友的底盘上，前后没有超过十分钟，但就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我的大脑却经历了数万年的检索。从人类还是古猿时期，到现在变成直立行走的智慧生物，我的大脑筛检所有因一时冲动而未来得及筹谋就行动的后果，大多最后都走向了悲剧，更何况，我这次头脑发热需要解决的事情里面还带着一个情字，再加上小丽和我先天的性别差，稍有不慎，或者解释不清，很可能刚一见面，我就被淘汰出局，抬上担架，往后一个人在轮椅上过活。

我想离开，但事情已经没有了转机，我们已经站在了火炎焱里面，并且有一群人围着我们。

火炎焱是一间坐落在县城北角的地下溜冰场，在那些乡村里都已经绝迹的上世纪娱乐活动，却在这里来了场文艺复兴。头顶上圆球形状的五彩射灯，给每个人都打上了保护壳，人们踩着脚下的轮子，飞快的在舞池内移动，混合着劲爆且旋律固定的音乐，每个人都是自己心目中的KING。唯有在这里，唯有在这一刻，这些年轻的人才好像真的活了过来，如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肆意的挥洒着生命的余热。

我们正被这群滚烫的生命围着，周围的热量足以将我们逼的悄无声息，我不知道小丽当下的心情怎样，但我本来想好的说辞，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小丽的去“前男友”并不难认，围着我们的是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唯独他，像是万花丛中一点绿，显得很突兀。

在来的路上，我曾多次幻想过小阳的品味是怎样的。但是当这个男人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有那么一丝诧异，他就好像群花之中的一点红，站在一群女生中间，毫不突兀。如果不是其中一个女生将他从后面推出来，谁都不会发现他是个男牛，甚至在年纪相仿的女生中，他比许多人更像一个女生，身材干瘪，手脚修长，脸上还带着未成熟的青春痘。虽然站着，但总感感觉他的整个身体缩成一团，细看之下，好像还有些发抖。

我心里本来的忐忑一下了安定了许多，原来不是什么疤面煞星，也不是什么身体魁梧的壮汉。要是真打起来，妥妥的以石击卵，所以我将身体更挺拔了些，想在战争开始前，用我的气场击溃敌人。达到不动一拳一脚，让他给小丽道个歉。

小丽的‘前男友’看到我好像有点进攻的气势，立马又向后缩了缩，

“妈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前男友’身后传来，同时顺手一带。将‘前男友’拉到身后，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便跃到了刚才的位置，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和对方形成了四目相对的尴尬姿势。

前男友？女生？难不成这个看起来一脸凶相的女生便是横刀夺爱的人。

在我还满头雾水的时候，突然一股外力也从我身后传来，我也和刚才的‘前男友’一样，被小丽拽到了后方，留下她和马尾女四目相对。

一瞬间，我觉得热闹的火炎焱更平添了一份火药味，在两个女生中间游走，随时有可能迸发出毁灭的力量，将火炎焱夷为平地。

此前，我被小丽带到火炎焱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此时从战场抽身，我才发现，那些本来在场上却那么乱舞的溜冰天才们早已退到了舞池边缘。他们或坐在栏杆上，或倚在墙边，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饶有趣味的看着我们这边。

所有人仿佛在这个时刻很自觉的退下来，等待着一场滑稽戏的开始。

再回头看看场上的两位主角，小丽和马尾女根本不在乎外围人的眼光，一直对视着，好像眼里只有对方。

“现在你看到了吧，刚才那个就是我的男朋友。”

马尾女率先开口。

“面黄肌瘦，草包一个！”

小丽迅速回应。

“不论你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我提前一步的事实。”

马尾女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生气，语气中或许还带着一丝笑意。

我是如何也想不明白，面对小丽对她男友的讥讽，如何做到一点都不生气。

“今晚约的是第一次见面，难道我带的是个死人吗？”

小丽说完这句话，马尾女看了眼身后的我。

“找一个刚进镇还不知道情况的人顶包，怕是你这个男朋友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吧。喂，你确定真的认识这个女人吗？”

我被问的噎住了口，而且我的思绪有点混乱，什么时候我成为了小丽的男朋友？而且对于认识这个话题，我和小丽认识也只不过三天，究竟我们该如何定义认识呢？如果只是互相知道对方名字，那么我和小丽已经认识三天有余；如果认识是对一个人彻底的了解，我知他喜好，他知我过往，那么我和小丽之间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我低头，看到小丽展开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攥成了一个紧紧的拳头，身体颤抖着。

万籁俱静，原来空气安静起来可以杀死人。

一声沉重的‘吱呀’声，打破了这种氛围。

“小柳，适可而止！”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那款粉红色的丝巾摇曳着，好像一股过堂风，吹开了火炎焱内部的高温。

“怎么，自己不行，还找了姑妈撑腰！”

原来马尾女叫小柳。

小丽的姑妈走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在她们面前，小柳和小丽就像是从未浸泡过岁月的染布，单纯、幼稚，还有点可笑。

姑妈就这样带着一群女人，像是洪水一样压了过来，数量虽然没有小柳身后的人多，却有着以一挡百的气势。

“既然有的靠就靠，可怕的是，没得靠，还没实力。”

姑妈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小丽前面，将危险挡在她的前面。

“这是我和小丽的事，和你没关系。”

“小马生前是跟我的，小丽又是我侄女，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姑妈说着，顺手挡下了小柳挥向小丽的手。

整个事情到了这里，我隐隐的感觉到，小丽带我到火炎焱的目的兴许没有那么单纯。什么为失恋打抱不平，现在看来，‘前男友’早已退出了历史无他，而小丽和小柳可能才是主角。

被抓住手的小柳也不甘示弱，挣脱了姑妈的手掌，同时还带下了那条粉红色丝巾。

一刹那，我感觉姑妈身后那群女人的眼光，好像长出了刀子，全部准确无误的射向了小柳的那双手，就连另一个无辜的左手也没能幸免。

火炎焱内的气氛，一下子又聚了起来，甚至比之前的好要尴尬和凛冽。

小丽刚忙捡起丝巾，细心拍去上面的灰尘。

“姑妈，我们走吧。”

姑妈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刘晓丽笑容比刚才更加和蔼，一直盯着小柳。小柳被盯的心里发毛。便挪开了眼神。但那笑容像是装进了许多刀子，就算你想避开，也足以感觉到一阵阵的冷意。

小丽一直不停的劝着姑妈，与之前准备和小柳同归于尽的气势完全不一样。姑妈最终禁受不住，接过小丽手中的丝巾，转身离开。

一场大战，终于停了下来。

“不就是被工厂老板包养的女人嘛！有什么了不起。”

小柳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足以被周围的人听见。也是因为这句多嘴的话，从那帮浓妆艳抹的女人中，扔出了一支高跟鞋。径直的朝着小柳飞去。

细长的高跟鞋，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准确无误的划过小柳的脸颊。不重不轻，那力道刚好在她的脸上留下一条划痕，虽然没有流血，但脸上的灼伤感，足以吓坏一个二十几岁爱美的女生。

不管什么原因，两军对垒，只要有人打响了第一枪，战争便在所难免。只不过现在一队是经过岁月侵染的女人；另一队是刚踏入尘世的女孩。

女人们，经历了生活的酸甜苦辣，早已懂得用什么方式，在上面地方，那什么工具最能使女孩们受伤、武力占据上风。但她们依然保有对女性的尊重，不会为了赢，在大庭广众之下，利用下三滥的招数；但年轻的女孩们不一样，她们心里只有赢，根本不在乎对手是谁，在什么场合，利用一切可以击败对手的方法，去扯内衣外面的一衣服。

有时候，她们可能也忘记了自己女性的身份。

小丽为了帮姑妈，参与了这场混战中，而我作为男性，自然不能动手，当然也是害怕女孩们的手段。我一边躲避着战争，一边慢慢的退到了场外，也成了舞池边看戏的人。却奇迹般的在这里遇到了和我同病相怜，面黄肌瘦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