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雪白的世界,在黑夜里也会显得黯淡无光,更何况,是深沉的孤独呢?
耳边的寒风呼啸着掠过,雪花漫天飘零,一瓣一瓣,落在无尽无垠的冰原,落进付南极的心里,顷刻间冻结,泛不起任何的涟漪。
付南极将头埋进臂弯,一动不动,就这样一直靠在一座冰丘上。无止尽的寒凉侵蚀吞噬着他,他想自己早该麻木,或者走向死亡了,可是隐隐的他又在期待着什么。
事情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付南极还有些恍惚,他早已失了血色的唇微动,轻念着什么,覆了晶霜的眸子竟然蕴上一点柔和。
九月,付南极如往常一样到公司上班。按照规划,正准备对之前打压的几家国内企业进行收购,拿过策划书看到江氏集团那一页,付南极唇角勾笑。
文阳,付南极的秘书,走进了办公室,“总裁,收购的资料您看了都没有问题吧?”
付南极点头,“可以收网了,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一点代价”,说完一抹阴厉从他的眼中闪过。
文阳拿着策划书出门传达收购指令去了,付南极踱步到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立着,不知思索着什么。
办完X市的事,付南极直接飞到了W市,他一直很想去见一个人。
褪去典型的商务风西装,付南极换上简约轻便的休闲服,也没有选择开车,而是沿着秋日吉安镇的街徐徐走着。
街道两旁种着高大的银杏和枫杨,呼呼的秋风拂过,银杏簌簌摇响,还携来清新的枫香。
付南极在沉默中感受着这一切,熟悉的味道令他恍若往日。
终于来到一家书店门前,付南极小心翼翼地踏进去,柜台里没有人,他扭头往店内望,依然没有她的身影。
付南极又望向柜台,幽深的眼眸微眯,照片里的她,就是坐在这里。
橘黄色调衬得画中人儿愈发柔和,她低头咧嘴笑开,犹如春日明媚的阳光,暖至人心。
每每想起,付南极的心总会就这样软下来,然后,他知道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等待。
“你好,请问是来看书的吗?”
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女孩身着复古布长裙,仰头看着许南极。
付南极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啊,是的。”
女孩轻轻点头,“帅哥,你是单看一天还是办一张年卡?”
付南极沉眸,如果办了年卡的话,就能经常来这儿看她了吧,“年卡。”
对面的女孩笑弯了眼,看起来心情很好,连带着付南极的心情也轻飘起来。
女孩旋身走进柜台,“好,登记一下你的信息,首先是名字。”
付南极报了名字,女孩似乎有些愣住,抬头望向他,细细地观察起来。
对于女孩的视线,许南极也不闪躲,只是看见女孩微微蹙起的眉头,他没忍住开口问,“有什么问题吗?”
女孩垂下脑袋,摇了摇头,“嗯,还有你的手机号码。”
付南极说了一串数字,女孩登记好,把激活的阅读卡递给了他。
“先生,脱了鞋后请往里面走”,女孩这时的语气变得淡淡的。
付南极听到挑眉,有些疑惑,顿了一下还是往店内走去。
走到一排书架前,付南极抽出一本书摊开,却完全看不进书里的内容。
他来这儿的目的本就不是看书,全部的时间都是倚在书柜上,用书虚掩着看向女孩。
女孩松散地躺坐在沙发里,面色有些愁苦,忽的女孩惊呼,“对呀,明天是十月初一,我生日!”
似乎感觉不太对劲,女孩迅速用双手捂住了嘴,斜着头往店内看了一眼,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付南极这样想着,还有,原来明天就是她的生日啊。
时间推进,看着女孩越发苍白的脸色,付南极忍不住担忧,是生病了吗?
到离开的时候,女孩喊住了付南极。
“付先生,因为你办了年卡,这是给你的小礼物”,女孩的状态看起来好很多,付南极松了口气,作为一个陌生人,他怕自己的关心会不合适。
付南极接过女孩递来的白色小瓷狗,嘴角噙起一抹笑,“谢谢。”
女孩听了抿唇点点头,付南极转身走出了书店。
暮色降临的时候,付南极才回到酒店,打开笔记本完成一些工作,再进行一番洗漱后,他上了床靠在床头,手里握着白天里女孩送的小瓷狗。
他细细地端详着,脑袋里回荡着女孩的一颦一笑。
原本许南极以为自己根本不会相信一见钟情,也觉得美丽的童话寓言不过是谎言罢了,直到他在“遇见”APP上看到了女孩的照片。
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却让他却深陷沉沦,让他情不自禁地去想美丽的寓言故事也可能是真的。
女孩生得好看,但最吸引付南极的,是她身上散着的美好气质,由内而外的,是一个会发光的,很温暖的人。
付南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外面浓稠的夜色下,狂风大作,掀动花草树木,发出唰唰的声音。
慢慢的,深空中开始从四面八方奔来闪电,汇成一张巨型的网,耀眼明亮。街上行人纷纷驻足抬头去望,商铺里的人也闻声而出,见者无不称奇。
刺眼的闪电一条接一条的延续着,而每一条闪电后紧紧跟着一记响雷,轰隆轰隆,响裂天空。
付南极听到动静,站到了酒店房间的窗前,放眼望去,是一片妖冶而动人心魄的景象。他沉默地看着,眼里神色不明。
异象收放迅速,不一会儿就消散殆尽,只留一个再稀疏平常不过的夜空。
眼见雷电散去,付南极眉心一跳,忽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弄丢了什么东西一般。
那种感觉一直萦绕在付南极心里,渐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恍惚中,他好像脱离了现实,周遭的一切开始褪色,灯光、星月、房间,全部失了色彩,直到只剩一片冰白。
付南极阖上沉重的眼皮,再睁开时,冰白也消失了,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身体上还有发肤切实的寒冷感。
温度在下降,付南极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一夕之间,他仿佛坠入了冰天雪地,单薄的睡衣在这样的情况下等同虚设。
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付南极借着地面反射的微光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恍若置身一座孤岛。
他迈步走着,一路上没有建筑,没有草木,只有脚下的这一片冰原。
前进的方向没有结果,付南极停下了脚步,然后蹲坐下去靠在一座小山丘上。极寒的环境下,他能做的,只有等死。
然而付南极始终没有等来死亡。在漫长的等待中,他的身体被冰寒裹挟早已失去知觉,意识却清晰无比,就像是命运特意加之其身的惩罚。
风雪参杂在一起,漫天飘零,在付南极身上覆起一层冰霜,他把脑袋埋进臂膀,一动不动。
偶尔抬起头,付南极可以看见星星,一闪一闪的,漂亮极了。可是星星虽美,却不是太阳,没有任何一丝的温暖。
在这片极寒冰原,失去时间概念,孤独感蔓延进付南极的心里,愈演愈烈。
一个人,一座寂岛,一份孤独,就这样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隐约中,他好像感受到温黄的光了,想要拼命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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