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美团收购摩拜的新闻出来之后,一篇名为《摩拜创始人套现15亿背后,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的自媒体文章在微信朋友圈中疯传,轻轻松松破10万+阅读量。该文的核心要点是80后创业者、摩拜创始人胡玮炜,以收购时持有公司股份将近9%,而公司公司估值27亿美元计,成功套现两亿多美元,折合15亿人民币,抛弃同龄人,云云。
这篇文章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以至于80后亿万富翁、新锐导演、著名作家兼赛车手韩寒都按奈不住,站出来发微博驳斥了。坐拥4000万粉丝的国民岳父的影响力实在大,这条微博获得了33万点赞、15万转发。
简言之,韩寒的驳斥上文的原因是它不仅仅贩卖焦虑,甚至在制造恐慌。估计是篇幅的原因,韩寒没有详细阐明其中的道理。那么,本文就斗胆狗尾续貂,给广大吃瓜群众简单科普一下风险投资的一些基本知识。
Liquidation Preference(优先清算权)是风险投资行业的一个基本原则
1、资本市场通常按照投资者进入的估值高低,把公司股份划分为不同的类别,一般情况下,投资人持有的是优先股(preferred shares),估值越高的投资人,股份优先级越高。创始团队通常持有的是没有优先权的普通股(ordinary shares);
2、每一轮投资人,一般都会拥有优先清算权。如果公司被清算或被并购,该投资人将优先拿回其投资本金+利息(通常是每年6-10%,甚至可能是复利);
3、当诸如摩拜这种发生过多轮融资的公司被并购时,所有投资人按照互相之间的股票优先级来分配收益。首先,E轮的股东先拿回他的本金加利息,然后分别是D轮、C轮的股东。以此类推,当所有优先股分完钱,如果账面上还有剩余的钱,再由全体股东(包括已经拿回本金和利息的投资人和团队)按照持股比例来分。
那么,摩拜经历了多少轮融资,金额大概是多少呢?
从上图可以看出,摩拜截止到2018年1月份的融资额已经高达20多亿美金。而美团收购时的估值是多少呢?12亿美元现金+15亿美元美团股权+10亿美元的债务,总值37亿美元。除掉债务,能够用来分的就是总和为27亿美元的现金和股权,比摩拜累计投进去的真金白银的投资多不了几个亿,更何况能用来分的现金只有12亿,光用来清算优先股极其利息够不够,那有轮到创始人套现的份。至于美团的股票,肯定是有限售期的,不可能马上转手卖出套现。
当然, 毕竟风险投资机构对摩拜收购之后的发展空间有不同的理解,加上越是晚入局的机构收益越率越低,或许有不少机构并不希望马上清算退出,而是选择继续持有,因此可能会剩有少量现金留待创始人团队和早期投资人瓜分。因此媒体圈也有一种说法,就是经过美团、众多投资机构以及创始人团队沟通协商,最终对12亿美金现金作如下分配,其中3.2亿美元作为未来流动性补充,A、B轮投资人及创始团队以7.5亿美金现金出局。
如果创始人以及A/B轮投资人以7.5亿美金现金出局的说法属实,那么这个结果已经是非常理想的了,可以说李斌、胡玮炜、王晓峰等创始人获得了一个比较好的出局方式。但即便如此,考虑到上述优先股的核算顺序,胡玮炜的9%股份在套现退出的时候,肯定是有较大幅度打折的,不可能是27亿*9%的简单粗暴的数学计算。至于具体的金额,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胡玮炜的财富自由多半是没问题的,咱们普通人就不必替人家女富翁操心了。
接下来会有人问了,难道企业并购就一定会按优先股的顺序清算吗?这可不一定,关键看企业被收购时的估值。仍以摩拜为例,如果被收购的估值很高,远大于美团出价的37亿美元,那么风险投资机构们可能就会选择全部转换成普通股,按股权比例来瓜分。比如最近很火爆的小米IPO,由于小米公司的估值不断攀升,手握大量可赎回可转换优先股的风投机构们,当然会选择把所有股份全部转换成普通股,这样的话计算又简单,而且受益最大。当然通常情况不会这么简单,风头机构的投资可能既包括优先股也包括普通股,这种情况下就是先清算赎回优先股,剩余的部分再按普通股比例“分赃”。
最后或许又有人问了:风险投资这么爽?先赎回优先股再分普通股,创始人只剩下残羹冷炙,太不公平了吧?好吧,说不公平的都是外行人。风险投资本来就是风险极高的行业,创业企业成功的概率本来就很低,只有2%-3%,风投机构投出去的钱,大部分是收不回来的,因此只能博其中少数企业成功之后投资能翻几倍甚至几十倍,才能把其他亏损给补平。而创始人作为船长,最清楚企业的运行状况和生死存亡,与企业共存亡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因此在企业倒闭或成功(并购或上市)的情况下,让渡优先清算权给风投机构,从道义上讲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再扯远一点,网上有一些所谓爱国青年嚷嚷着“阿里和腾讯不是中国企业,都在给外国股东打工”,这也是很无脑的表现。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阿里和腾讯这两家巨无霸也都是从小企业做起,慢慢发展起来的。想当年,马云在国内到处融资碰壁,500元的工资都发不出,而马化腾苦恼于QQ用户数量暴增,求搜狐收购而被拒,两家公司都濒临破产。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就因为软银孙正义、南非MIH两个国外的大金主慧眼识珠,送来了救命钱,才把两家公司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随着阿里和腾讯两家公司不断发展壮大,甚至马化腾都久不久减持套现换点钱花花,软银和MIH两个大股东始终紧握股份,从未减持,这才有了如今几百倍几千倍的投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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