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葡萄七岁时，逃难到了史屯。后来成为她公爹的孙怀清，听说他侄儿孙克贤要把王葡萄买回家，可急坏了。
原来，那孙克贤是个老不正经的，他三个儿子都结婚了，他却还打一个小女孩的主意。
孙怀清心善。用两袋白面救一个小女孩，他觉得不亏。他把王葡萄“抢”过来，给他家小儿子做童养媳。
王葡萄永远记得他公爹的恩情，为了回报他，她经历了太多心酸事。
小说作者严歌苓
01 无奈之下，只能割舍爱情和亲情
王葡萄14岁就守了寡，从那以后，她公爹就把她当闺女一样看待。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在村子里经营着生意。
孙怀清非常自信，他觉得不管时局如何，只要他好好干活，就能过安稳的日子。
可等到葡萄21岁的时候，孙怀清差点丢了性命。是葡萄冒着危险，把受伤的他救了回家，藏在红薯窖里。这一藏，就是二十多年。
守寡的女人能独自撑起门户，养活自己，尚且是个难事。而王葡萄，她还要养活公爹。更难的是，她还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旦事情败露，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了公爹的安全，她甚至把自己两个月大的孩子送给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侏儒。
她的孩子叫挺，是她和少勇的孩子。少勇，是孙怀清的二儿子，是葡萄那死去的丈夫的二哥。他年轻那会儿，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葬送掉老爹的性命。
一开始，葡萄觉得他和她一样，都怕孙怀清死。可后来，葡萄察觉到少勇好像不太对劲。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对他守口如瓶。
可那时，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嫁给少勇，二是和少勇决裂。
嫁给他固然好，他们两个人情投意合，又有了孩子。可这样做的话，就只能把秘密告诉少勇。可他又是个非常不可靠的人，这样一来，公爹就会有性命危险。
葡萄只能选择第二条路。可是这条路太难了！她必须和少勇断绝往来，然后把孩子悄悄地送給别人。
少勇是她暗恋了好多年的“情哥哥”。她和丈夫铁脑，是包办婚姻。少勇，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可葡萄不能再跟他好了。
衣柜里还放着少勇给她买的衣服，她叠得整整齐齐的，这是她的念想。
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的亲骨肉，是她在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的孩子叫“挺”。挺两个月大的时候，葡萄抱着他出了门。她把他放在矮庙门口。在他身边放着的，是两斤白糖，一盒猪油，还有两个银圆。
她最后一次给挺喂了奶，然后躲在林子里。看那些侏儒都把挺当个宝贝，她才默默地离开了。
没有人逼着她这么做。她是个一根筋的女人，公爹对她有恩，为了保全他，她会做任何事。
小说作者严歌苓
02 更可怜的是，要牺牲自己
孙怀清以前开了一家商店，他还雇了几个伙计做点心。他的作坊里，有个规矩，就是新来的伙计得连着吃三天糕点。这样做，为的是让他们把点心给吃腻了，防止以后偷吃。
史五合去作坊当学徒时，是三十岁。他是唯一一个吃了三天点心还没吃腻的人。当学徒的那段时间，他没少偷点心吃。他一直改不了偷这个毛病。他有一次去店里偷东西，被孙怀清和葡萄逮个正着。
孙怀清到底是心善，吓唬了他一顿之后，就把他给放了。这一放可不要紧，十五年之后，王葡萄因为史五合，可吃尽了苦头。
那天，葡萄忘记闩门，她给公爹往地窖里送饭，在窖口时说了句“爹，新蒸的馍来啦”。史五合正巧经过她家，他本来想偷点什么东西，听到王葡萄那句话，他觉得很奇怪。过了几天，他又去了葡萄家。
其实他并不知道葡萄把公爹藏在家里，他就想试试运气，万一葡萄家真藏着人，他还能讹她点东西。
他一个五十岁的人，没羞没臊地招惹葡萄，一点一点地往葡萄身边挤。葡萄可不怂，伸手就打在他下巴上。史五合一看捞不着好处，就故意说“你别以为你把他藏得多严实”。还威胁葡萄要让人来把他抓走。
葡萄怕了。她虽然谨慎，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史五合真的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就糟了。所以，她不得不信。
史五合看他的计谋得逞了，就说：“不给人，给粮也行。”葡萄没办法，只得把家里的面粉拿给他。她的日子过得本就艰难。她那点粮食，要喂饱三个人，根本就不够。到了秋天，她的粮食就没了。
她只好把家里喂的猪给卖了，换了些高粱米。她把粮食省给公爹和史五合，自己只能想其他的办法。她弄榆钱、野菜吃，有时也去捕鱼，等到家里的羊开始产奶时，她又喝羊奶。
终于熬到收麦子的时节，葡萄马上就有新粮吃了，可她藏着公爹的事被史五合发现了。他以前讹她，是无中生有。现在，他可有了证据。有天晚上，他爬上梯子，看见葡萄和她公爹在院里乘凉。
葡萄知道事情暴露了，她问他想要啥。史五合拿住了把柄，一个劲地吓唬她。葡萄正准备熬猪食，她那拿着木棒的手忍了再忍。
小说作者严歌苓
史五合把葡萄给糟蹋了。可怜的葡萄，连一句救命都不能喊。
不过，她才不吃这个哑巴亏。她虽无依无靠，但是她还有她的孩子，挺。又到了收麦的时节，那群侏儒肯定会带着他到那个矮庙去的。她把史五合骗到矮庙那里，等他欺负她的时候，她大喊着救命。
一群侏儒从庙里出来了，他们正愣着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岁小伙子的挺，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给他可怜的母亲报仇。史五合一把把挺扔了出去，侏儒们一拥而上，史五合逐渐没有了呼吸。
后来，葡萄为了保护公爹，还做了很多牺牲。为了让春喜把她藏公爹这件事压下去，她又出卖了自己。
小说作者严歌苓
葡萄直到四十多岁，才和少勇走到一起。她收养了一个叫“平”的女娃。
在她最好的年华里，她没有自己的家庭，不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她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保护公爹的安全，让他活下去。为此，她经历了太多的心酸事。
严歌苓在写葡萄的感情经历时，把情与欲写得很直接。可是，当她写王葡萄和孙怀清时，她是克制的，仿佛无需多言，就已经打动了读者的心。
活着就好。这就是葡萄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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