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亲男孩种下了一棵桃树。多年后,树上结了一个硕大的桃子,一只白孔雀被吸引而来。
一段孔雀奇缘从此开始,善与爱的浪漫邂逅就此展开。
第一章:守护
山村里住着一个小男孩儿,他的名字叫“羽”。
羽和娘相依为命,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爹。娘告诉他说:“你爹去山外很远的地方闯荡了,他想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每天,羽跟娘上山砍柴、下田种地,日子过得艰辛困苦,好在邻里经常帮扶接济娘俩。
寒霜偏打独根草,老天也捡软柿子捏。在羽十岁时,一场大病降临在羽娘身上。
年轻的羽娘突然变得头发花白、四肢无力,虚弱得形同八十岁的老人,走路需倚仗拐棍儿才行。
生活更艰难了。小小的男孩儿扛起了生存的重担,因为他别无选择。
羽起得很早,天不亮就去砍柴。
羽不怕流汗,顶着太阳在田里拔草。
羽不觉得苦,他只是怕,怕娘早早离开他。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娘坐在门口笑,羽就会觉得很幸福,一天的劳累也变得有了意义。
眨眼间,羽十八岁了,变成了强壮帅气的小伙子。可是,羽娘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如同风中的火烛。
羽喜欢躺在田间的一棵桃树下擦着汗水回想过去。
三五岁时,羽跟着娘在田里拔草,一棵棵庄稼苗被羽当成草拔了下来。羽娘很惋惜,可是没有责怪他。
羽又指着一棵小苗问娘:“这是庄稼么?可以拔么?”
娘告诉他,那是一棵桃树,如果他愿意,可以留下。
羽想吃桃子,所以留下了那棵树。羽经常给树浇水,用心地守护它,它承载了羽美好的希望。
后来,桃树长得比羽还高,羽请来村里许大爷给树嫁接和剪枝,那棵树从此变得枝繁叶茂,每年都会结满甜美的果实。
羽会把桃子分给乡亲们吃,甚至会留一些在枝头给鸟儿们。他觉得甜美的果实来自于大地、阳光和雨露,自己没有资格独享,取之于自然,归还于自然才是天地之道。
羽盯着桃树枝头的鸟儿心驰神往,他想拥有一双鸟儿的翅膀自由地飞上天空,他想飞到大山外面去。
最近几天,枝头的鸟儿越发活跃了,因为桃子就要熟了,它们在等待一场盛宴。机灵的鸟儿总是有办法找到最先成熟的桃子,并在上面啄出小洞。
要是在往年,羽会放任它们,不去打扰。羽会把它们啄过的桃子摘下来自己吃,说来奇怪,那些桃子格外的甜。
今年不同了,羽每天都守在桃树下。他紧盯着树上最大的一只桃子,不允许任何一只鸟儿靠近它。
那是一只非常大的桃子,比往年任何一年的都大。羽要守护它,等它成熟后送给娘当生日礼物。
许大爷曾经教给羽一个办法,只要用袋子把桃子罩住,那些捣乱的鸟儿就没办法了。羽没听,他觉得那样做桃子就晒不到太阳了,桃子晒不到太阳就不甜了。羽要把最大最甜的寿桃送给娘。
今年应该是娘最后一个生日了,村医老薛告诉羽,娘活不过一个月了。
想到这些,羽默默流泪,既感慨娘的命苦,又感叹自己的无能,不能给娘健康和幸福。
第二章:白影
白影闪过,枝头忽地一晃,多了一只鸟儿。羽竟然没有听到它降落时拍打翅膀的声音。
那只鸟儿长有一身雪白的羽毛,眼睛被衬得乌黑发亮。它体型似鹤却生有羽冠,仪态优雅别具王者之风。
“难道是……孔雀?”羽躺着不动,生怕惊了它,他想偷偷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精灵。
羽听村里的老人描述过孔雀,那是稀有而神秘的鸟儿,只有少数幸运的人在深山里见过。
羽从没想过自己能有幸见到孔雀,而且是一只更为罕见的白孔雀。
白孔雀没有发觉树下有人,自顾自地左右张望。最终,它的目光锁定在那只最大的桃子身上。
羽心中一紧,眼睛瞪得老大,暗想:“难道它也看上这只桃子了?”
果不其然,白孔雀沿着树枝挪着步子靠了过去。
羽双手按在地上,眼睛眨都不眨,只要白孔雀张嘴去啄,他就会像青蛙一样纵身跃起来。
白孔雀并没有下口,只是蹲在了桃子旁边,默默地看了一眼,随后开始闭目养神。
枝头那些叽叽喳喳、上窜下跳的鸟儿们忽然静了下来,或眯起眼睛打盹儿,或歪着脑袋梳理羽毛。
“不错!”羽心中暗喜,“这样也好,省了我亲自盯着了。”
想着想着,羽也打起了盹儿。
天色渐晚,日暮西山。白孔雀站起身来展翅跃起,其它鸟儿紧随其后。霞光染红了它们的翅膀,眨眼间,它们的身影消失在群山之中。
羽矗立着凝望群山,心绪早已飞远。良久,直到群山与天地融为一体,羽转身离去。
第二天,羽早早起床给娘做好饭菜,自己顾不上吃,胡乱带了些水和干粮,一路小跑着直奔桃树。
“它可真美,今天还会来么?”羽望着不远处的桃树揣摩着。
它来了,已经伏在桃树上了!羽看到了它,它也看到了羽,是羽的脚步声惊动了它。
白孔雀变得警觉,起身站了起来,随时准备飞走。
羽赶紧放慢脚步,低下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沿着“之”字路线缓缓靠近。这是邻居田老耗子说给羽的绝招,运用这种步伐可以轻松走到离鸟儿很近的地方。
以前,羽是不屑于使用这些招数的,因为这是田老耗子在捕鸟过程中摸索出来的。在羽看来,这些招数简直是歪门邪道。
羽边走边偷瞄白孔雀,见它重新伏下身子不禁庆幸,这损招还真管用!
羽成功来到树下,轻手轻脚地仰面躺下,生怕功亏一篑。
白孔雀歪着脑袋打量着羽的一举一动,它的眼神清澈而有灵气。
羽和它对视着,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调皮地噘起嘴轻轻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白孔雀扭着头梳理羽毛,再也不看他一眼。
羽越发觉得有意思,忽然想起村里戏台上经常上演的曲目,于是情不自禁地哼唱了起来。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
……
日复一日,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白孔雀没有来。羽心神不宁地等候,眼前总有白影晃动,定睛再看却又空无一物。
失落的一天。
刚回村子,羽见一群人围成一团。还没走近,就听有人说道:“确实少见,应该值些钱,只可惜是母的,若是公的就发财了,可以卖给山外的有钱人!”
又有人接话道:“还是放了吧,白色的鸟兽大多有灵性和神通。我听我二爹说过一件奇事。他说自己年轻时从狗嘴里救下一只白毛黄鼠狼,当天夜里听到房门外有响动,以为是闹贼或闹鬼,没敢开门。第二天开门一看,门前横七竖八地铺满了黄澄澄的包谷!第二晚,门前又响,我二爹壮起胆子开门,只见那白色的黄鼠狼一溜烟地跑了。原来是它在报恩,每晚叼来粮食送给他。”
人群一阵唏嘘。一人突然破口大骂:“呸!我是你二爹的邻居,有一年我家的包谷莫名其妙丢了好多,地上只留下了一些奇怪的脚印!今天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被黄鼠狼拿去送礼了!这种偷鸡摸狗的本事算什么神通,分明是小偷!我找你二爹要包谷去!”
“哈哈哈……”人群大笑。
此时,羽已经走到人群外围,打算挤进去看上一眼。
“好啊!有神通最好了!”是田老耗子的声音,他接着说,“都别废话了!要是再没人买,我就把它炖了给我爹吃,说不定补一补,我爹的病就好了!”
“不好!”听到这里,羽已经猜出八九,多半是白孔雀被抓了。他用力扒开人群朝里一看,果然。
第三章:赌注
羽一眼看到了白孔雀,它被关在竹笼里,羽毛凌乱,眼神惊恐。
笼子旁蹲着田老耗子,一手搭在笼子上,一手捏着瓜子正往嘴里送。
羽的胸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愤怒地冲上前拽住田老耗子的衣领,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吃!吃!吃!”羽另一只手指着田老耗子的鼻子大骂,“吃你姥姥个纂儿!”
没等田老耗子明白过来,一个拳头已经打在脸上。
田老耗子哪里吃过这种冤枉亏,一边还手一边还嘴:“你个小兔崽子,翻脸不认人的小野种!老子平日里对你不错吧!你他妈的搭错了哪根筋,吃错了什么药!”
人群一拥而上,两人被拉扯开,田老耗子依然不依不饶,跳着脚大骂:“放开我,看我不弄死他!”
拉着羽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忙劝:“怎么回事儿啊?你俩平时不是挺好的么?”
“这鸟!”羽喘着粗气,瞪着田老耗子,手指竹笼,“这是我的鸟,你竟敢抓了我的鸟,你竟然还想吃了它!”
人群一阵骚动,全都盯着田老耗子。
田老耗子瞪着两只圆眼,似乎是在回忆,结结巴巴地说道:“怎,怎么是你的?这是我在野外逮的!”
“就是我的!”羽大吼。
“怎么证明是你的?”田老耗子有了底气,“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人群也跟着问:“对呀,怎么证明啊?”
“对啊,怎么证明……”羽沉默了,扭头看着可怜无助的白孔雀,心中飞快地寻找办法。
“有了!把它放出来!”羽说道,“它会走到我身边来。”
田老耗子愣了一下随后大笑:“哈哈哈,你当我傻么?它一出笼子就飞了,连根毛都不留下!”
人群也跟着笑。
“我买了!”羽走向笼子,“你说吧,多少钱?”
“老子不卖了!”田老耗子跳过来,拦在羽的身前,一脸得意。
“你……”羽心中气恼却又无话可说。扭头看向白孔雀,心一横,暗想:“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想罢,羽说道:“那就还按我刚说的办法,你可以绑了翅膀,让它不能飞!你敢不敢?”
人群静了。
“在场的人围成一圈儿,把它放在中间,如果它径直走向了我,就证明它是我的!只要走向别人,都算我输!”羽打量在场的人,用目光征求他们的意见。
众人点头,羽又看田老耗子。
田老耗子挠挠头,眨眨眼,似是觉得这办法听上去还算靠谱。良久,田老耗子揉着脸笑道:“我肯定会赢!”
“那还等啥,赶紧开始吧!”人群中有人崔,“我们看完热闹还得赶紧回家吃饭呢!”
“别急啊!”田老耗子接着说,“我算了算账,即使我赢了也是吃亏,我凭空白白挨了一拳啊!哎呦,真他妈疼……”
“加一坛酒!”羽朝他喊,“如果你赢了,我再输你一坛酒!算我给你赔礼道歉!”
田老耗子又开始眨吧眼睛算计,众人赶紧崔:“行了,这回赚了,赶紧开始吧!”
田老耗子下定了决心,说道:“行!既然大家都觉得公平,就这么办!”
田老耗子用布条绑了白孔雀的翅膀,担心布条不结实,又找来一根麻绳牢牢地捆了一圈儿。
羽有些心疼,不停地催促:“好了没?怎么那么磨叽,你绣花儿呢啊?你咋不回家拿你家锁牛的铁链子捆它?”
人群也跟着崔,有人不耐烦地喊:“行了,行了,你别勒死它!这种鸟即使不绑翅膀也飞不远,否则也不会落在你手里!”
田老耗子见好就收,把白孔雀轻轻放在地上,随众人后退并围成一个大圆圈。
一人突然开口问:“它要是走到我跟前来,算不算我的?”
“哈哈哈……”人群大笑。
“做梦!别捣乱!”田老耗子摆手示意安静,“你们就安安静静地看好戏吧!”
说罢,田老耗子把手伸进衣兜,随后掏出一把瓜子撒在身前。
“你这是作弊,耍赖!”羽指着地上的瓜子质问田老耗子。
田老耗子抬起下巴指着羽,冷笑道:“不小心掉的!怎么着?没底气了么?要不就直接认输吧,等我炖了肉可以送你一碗汤给你娘补补。”
“放你娘的屁!”羽急了,“来吧,开始!”
人群安静下来,众人屏息凝神盯着白孔雀。
羽突然紧张起来,心中不停祈祷:“傻鸟儿啊!你怎么那么笨被捉了去?你真有灵性么?求求你聪明点儿吧,赶紧走过来,只有我能救你!不想变成孔雀肉就开窍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白孔雀扫视着人群,目光落在羽身上,羽一阵窃喜,招着手轻声说道:“过来,快过来呀……”
白孔雀迈开腿,不紧不慢走了过来,人群发出一阵唏嘘。
“哎,哎!别呀!”田老耗子急得跺脚,“这怎么可能!”
白孔雀忽然停住了,看了田老耗子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第四章:放生
在人群的骚动声中,白孔雀走到田老耗子脚下,停在那儿一动不动。
田老耗子大喜过望,弯腰去抱白孔雀,白孔雀优雅地转身,直奔羽而去。
田老耗子弯着腰愣在原地,仿佛僵住了。在他的脚下,多了一坨屎。
“哈哈哈……”人群爆笑。
人们看够了好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三三两两的各自回家了。
羽抱起白孔雀转身就走,边走边解去捆在翅膀上的布条和麻绳。
羽的身后,田老耗子懊恼的身影呆立着。脚下,一个空空的竹笼张着大嘴,仿佛正为夕阳讲述一个傻瓜刚刚破碎的美梦。
羽朝村外走,一只走进山林。在一片幽暗的竹林前,羽把白孔雀举在眼前端详。此时,它已经不再挣扎、不再害怕,神色平静而安宁。
“以后机灵点儿,离人远点儿!”羽嘱咐着,“走吧,以后再也别回来了!”
说罢,羽用力把白孔雀朝天空抛了出去。白孔雀拍打翅膀,“扑棱、扑棱”的响声打破了山林的宁静,一道白影划破夜幕,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晚饭时,羽告诉娘,今天放生了一只白孔雀。羽娘听了很是吃惊,筷子停在半空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羽。
羽被看得全身不自在,一口干粮没嚼几口就往下咽,差点被噎着。
“那孔雀跟你说了啥?”羽娘问。
“它说……”羽答道,“嗨呀!我的娘,你是不是糊涂了,它是鸟儿,它说啥我也不懂啊!”
“对!对!”羽娘自嘲地笑着,“是娘糊涂了,鸟儿怎么能说话呢……”
说完把悬着的筷子收回来放入口中,筷子上竟然什么菜也没有。羽娘摇着头又笑了。
羽娘对白孔雀的事情很感兴趣,不停地追问。
“在哪里见到的呀?”
“长得什么样子?”
“放到哪里去了呀?”
……
羽难得见娘话多,于是一股脑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
羽娘听完连连点头,忽然又指着羽大骂:“你这混球,怎么能打人家,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冒事!”
被娘一骂,羽觉得确实对不住田老耗子,若是没有人家教的秘诀,自己也不可能美美地欣赏白孔雀这么多日子。
想到这里,羽取出自酿的一坛美酒,用湿布擦去了上面的一层浮土,双手托底抱在胸前,哼着小曲儿朝田老耗子家走去。
田老耗子没想到羽会这样讲究,开门见到羽后窝了一肚子的怨气全消了,甚至有些惭愧。
“老弟!你今天别想走了!”田老耗子拉着羽的胳膊,“论辈分,你得管我叫爷爷!别看我年纪只大你四五岁,可我是萝卜不大长在了辈上,今天爷爷叫你一声老弟,咱们哥儿俩重新认识认识!”
“你要干嘛?”羽有些懵,“别以为在你家我就怕你啊!”
“死耗子!你又要犯浑啊?”田老耗子的婆娘拎着铲子冲了出来,“你给我放开人家,再不放手我还拿大铲子扇你!”
田老耗子赶紧放了手,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挤出一脸笑容给婆娘看,边笑边解释:“误会啦!不打架,不打架!我是想跟大羽兄弟喝酒!不让他回去了,今晚喝一宿,喝个昏天黑地,一醉方休!”
“这还差不多……”田老耗子的婆娘把高举的铲子垂了下去,“你俩进屋吧,我去炒两个酒菜!”
“我吃过饭了,”羽客气着,“别忙了,我待会儿就走。”
“不许走,”田老耗子一手揽过酒坛,一手拉着羽往屋里走,“吃过饭不影响喝酒!有饭垫底,千杯不醉!哈哈哈……”
话已至此,羽也不好推辞了。酒菜摆好,两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酒至正酣,羽挪了挪板凳儿凑近田老耗子,轻轻碰了一下杯,问道:“关于我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田老耗子一愣,随即举杯一饮而尽,把喷着酒气的嘴巴凑到羽的耳边说道:“好……好酒啊……”
“噗通!”
田老耗子钻了桌子。
“呼噜噜……”
田老耗子睡着了。
待续,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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