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朋友小聚归来时,院子正裹着夜色,只有几盏路灯正垂着头矗立着,像极了瘦弱的少年,此时定是挨了责罚,叛逆执着,一动不动。
院子植被颇丰,以女贞子和楸树为多。穿行其中,地面的石子铺满斑点潮湿。更未深,露已重,忽觉北风渐起,楸树最先感知了,拉动小绳,全身晃动,叶子如铃铛般地歌唱了,听,是一曲秋歌,一声声倾诉,一句句哽咽。今夜,它们作别了么?也许明晨醒来的时候,它们已经离开枝头,铺着冰凉的地上,无从呼唤,再不相识。
树叶仍在摇曳着窃窃私语,较之其他植物,楸树叶子的声音尤其热烈、悦耳。熟悉的感觉油然,阻止我的脚步,有多久不曾仔细聆听自然的声音?夜风如水般掠过脸庞,只这一刻,无限怅然。
居住的地方太高了,雨声,虫鸣,都已不真切,便尤其怀念旧的住所。
旧地紧挨一处废弃的院落,断壁残垣,里面杂草丛生,几处地势平坦的已被整成小菜园,秋冬里望去,斑驳无趣。
就是这处院落,流浪猫会成群结队的造访;麻雀叽叽喳喳地讨论,好不自在;谁家鸽子偶尔也会在半空里画了美丽的弧线,咕咕地栖在墙头。
每年春天开始了,院子就偷偷地换了容颜。草儿花儿自在生长,流浪猫不知道在哪里养了胖胖的身躯,常常于夜间引亢高呼,故意扰人,一次次地驱赶,却也七八只蹲在西墙,一溜儿排开,似不惧人赶。就是这么一个天地,就像是百草园,意味里有些像鲁迅笔下的百草园,让人感觉到大自然的快乐了吧。
最难忘的还是秋后,秋虫儿懋懋地欢唱,此起彼伏、高高低低、粗粗细细,记得常挑一盏闲灯,静卧西窗,伴着虫鸣酣然入梦。
有时候静静听着窗外,想象着这群热闹的虫儿,不知躲在哪个角落,也不知有多少数量,在这一时,竟可以组织无数的合奏。秋浓,露重,更深,华丽上演。
如今,虫儿失去踪迹,风愈紧,叶子已经窸窣地作别,我在黑夜里怀念。
院子里的风颇紧,灯下,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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