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前一阵子，因为泡脚的时候把开水倒在了脚上，烫了好大一个燎泡，我又好死不死让它长了一个礼拜才去处理，只好在家养了半个月的伤。
期间陪我两岁的侄子看电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看动画片，有可能是还看不懂，所以能看的，也只有动物世界了。
我印象最深的一期，是介绍一种拇指大小的蜂鸟。它出生后几分钟，就开始自己觅食，每一顿食物都需要拼上性命去获取，每一天都会遇上各种不同的、全新的风险和天敌，它只能凭本能去战斗，去躲避。
这一幕的旁白说，它每天都在掌握全新的生存技能，这都有助于它顺利获取食物，或者在夜间找到安寝之地，然后迎接新的一天，活下去。
蜂鸟拼尽全力，只是为了吃饭、睡觉这两件事，这也是它活着的全部意义。
看到这里，我恍然大明白，我们活着，不也就是为了吃饭、睡觉这两件事嘛？
01
吃饭，是活着的本能。这件事不用教，你生而为人，本来就会。
和蜂鸟一样，这也是你度过每个白天的动力。
以前，物质没有那么富足，彰显富裕和成功的标志，就是谁家能吃饱。
所以我们努力，是为了有饭吃。
现在，不挨饿了，但是彰显富裕和成功标志之一，是谁吃上了更高档的餐厅和更稀缺的美食。
所以我们奋斗，是为了吃好一点。
但是在为之而努力的过程中，我们逐渐忘记了吃饭本身。
你有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小的时候，吃饭是不用考虑的事，饿了，自然有妈妈做好饭放到你的面前。
长大一点，吃饭是美好而自由的事，不饿也可以去吃，重要的是跟谁吃，吃什么。
成年以后，吃饭是可有可无的事，成功人士的事业，打工一族的加班，和所有人的减肥，都是比吃饭更重要的事。
甚至，我们都为自己的敬业精神感到自豪：你看，我为了挣饭钱，连饭顾不上吃了。
我们时常怀念家乡的美食，妈妈的厨艺。很多时候，并不是那美食真的很好吃，或者妈妈的厨艺很特别。
我们怀念的，是小时候心无旁骛的等着妈妈做饭的满心期待；
我们怀念的，是认真吃饭所真切感受到的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我们怀念的，是全心全意都在食物上，所感受到的米饭的清香，青菜的爽口，和红烧肉的酥软筋道。
可长大之后，你再也没有如此心无旁骛的吃过一顿饭。
外卖不能给你期待，因为送达之前你还在开会，若不是骑手电话，你都不知道你该吃饭了。
吃饭不能给你满足，因为还有一个文件在等着你做，你匆忙又仓促，只是为了赶走饥饿。
食物不能给你幸福，因为吃饭的时候，你还在接听电话，根本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
饿了么官方数据显示，最壕的一位用户一年点了1639单外卖。
原来，在通往世俗成功的道路上，一年有这么多的外卖在等着我们。
突然想到《红楼梦》里，贾府吃饭时，全府上下都鸦雀无声，专心吃饭，这种对生命最高级的尊重和享受，才是真正的成功吧。
这样看来，生而为人，我好像离成功越来越远了。
02
睡觉，也是活着的本能。这件事不用教，你生而为人，本来就会。
和蜂鸟一样，这也是你度过每个夜晚的动力。
睡觉，要有一张床，一床被，一间房。
如果实在穷苦，有些时候，床和被也可以没有，但是房不能没有。
天地之间，一间陋舍，是我们发明出来好好睡觉的工具。
所以我们努力有房住，是为了当夜晚降临，可以好好睡觉。
后来，我们想要睡得更好一点，所以开始为更好的房子而奋斗。
但是在为之而努力的过程中，我们逐渐忘记了睡觉本身。
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小的时候，睡觉是不用考虑的事，困了，身体自然就睡着了，不分白天黑夜。
长大一点，睡觉是我们开始对抗的事，我们学着去控制，只在晚上睡觉。
成年以后，睡觉也成了可有可无的事，如果不是不得已，无论是成功人士，还是平凡如你，都万万不会睡去。
甚至，我们还为自己的励志感到骄傲：你看，为了买房子睡个好觉，我连觉都没时间睡了。
我们总是怀念过去虽然贫苦却幸福的日子，其实贫苦就是贫苦，即便在回忆里也不是它让你感到幸福，让你感到幸福的，是那些纵然贫苦，却依然坦然入睡的日子。
故乡的家，让你感到幸福的，是在此度过的无数个安心睡眠后精神抖擞的日子。
大学宿舍，让你感到幸福的，是上下铺的兄弟睡里梦里都是呼朋唤友的日子。
简陋的出租屋，让你感到幸福的，是不害怕入睡，也愿意起床的日子。
后来，你住到了繁华的CBD，买了或者租了高档的房产。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失眠开始占你你不计其数的夜晚。
千万级的别墅不能让你坦然入睡，因为没有起床的理由，也没有睡觉的理由。
高水准的工资不能让你坦然入睡，因为还有太多工作没有做完，你的领导都还没有睡。
高档舒适的床品也不能让你坦然入睡，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家人朋友，你孤独又害怕。
有数据调查显示，全国轻微睡眠困难者占总调查人群的50.3%。
而房地产，2017年全年销售规模将近17亿平方米，可以放下4.7亿张床。
越来越多的房子没能让我们睡得更好，反而让一半的人丢失了睡眠。
突然想到，有人问高僧，什么是禅，高僧说吃饭的时候吃饭，睡觉的时候睡觉，这就是禅。
我一直以为，高僧只是在举例，告诉我们做事情要专心，现在想来，他未尝不是在说“吃饭”和“睡觉”本身，这两件生命本能的事情能做好，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样看来，生而为人，我好像离成功越来越远了。
03
但很多时候，我们在寻找的意义，都在吃饭和睡觉以外。
比如吃饱睡足以后，你总觉得应该还有一些别的，比如写诗。
除了吃饭和睡觉，我们生而为人，写诗是同样重要的事。
前两天火爆的许知远采访李诞的视频中，李诞说，写诗和吃饭睡觉一样，都是人的本能，写的好不好是另一回事，可年轻的时候，谁不想写两句？
你年轻的时候，难道没有写两句的冲动嘛？
对每一件细小的事情进行思考，然后赋予它你的想法，并表达出来，就是写诗。
所以，写诗的方式，不单指落笔成字，还有其他有很多种。
比如，你每周更换鲜花，让你的卧室拥有一种流动的美，每天都如同一幅画，就是写了一首诗。
比如，你挑选好看的碗碟，让每一餐都赏心悦目，郑重其事，也是写了一首诗。
再比如，你每一次出门，都画好精致的妆，呼应阳光或星辰，同样是写了一首诗。
通俗一点来说，诗，就是仪式感。制造仪式感，就是写诗。
吃饱睡足，人类就开始思考和表达，这就是写诗的本能。反过来，写诗也让吃饭和睡觉有了更多的意义。
可是，你有多久没有写诗了？
小的时候，你给芭比娃娃做衣服，和变形金做朋友，认真的样子如同一朵花开，进入了无数诗人的笔下。
长大一点，你给喜欢的人写情书，为心爱的姑娘弹吉他，美好的如同一夏繁华，入了多少姑娘的梦。
成年以后，你的诗意都沦落在全民狂欢的节日里，节日符号成了仪式感的标配，慢慢的让你觉得，不过都是可有可无的奢侈罢了。
很多时候，我们还顾影自怜的彼此安慰：你看，为了更美好的生活，我连美好都牺牲了。
是的，每一个全民节日的底色，原本都是一首感染整个民族的壮丽诗歌，而今，却很难唤起我们的感动，更别说那些需要我们自己去赞美的琐碎日常了。
这样看来，生而为人，我确实离成功越来越远了。
04
我们忘记吃饭，丢掉睡眠，牺牲诗意的美好，然后不停的追问，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这让我想起《小王子》这本书里，小王子来到一个星球，见到一个酒鬼，小王子问他，你为什么喝酒？
酒鬼说，因为我痛苦。
你痛苦什么？
我痛苦我是个酒鬼。
我觉得我们可能还不如这个酒鬼，至少他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酒鬼。
而我们却没有意识到，生而为人不过三件事：吃饭，睡觉，然后成为一个诗人。
仅此而已。
愿你，在2018年
一日三餐，都好好吃饭，吃好饭。
夜夜归来，都好好睡觉，睡好觉。
饭饱觉足，能好好写诗，写好诗。
可能，我们离成功有些远了，但还好，尚有岁月可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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