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男孩

    14年的时候，我第一次谈恋爱，暂且叫那个男孩A吧。

    A是个很高很瘦的人，我总是能从浩浩汤汤的人群中一眼就把他认出来，那会儿他每次从我们班经过，我都会把脖子仰得老长去小心翼翼地张望，后来我们分手，这个习惯还是改不掉。等到上了大学，教室外面时常有人来来去去，我坐在大大的阶梯教室里，透过那些比高中时代大了一倍的窗户，眼睛不受主张地向外瞄去。外面的那些男孩子们大都跟A差不多高，差不多瘦。有一次我向外看的时候，有个男孩子也恰好在往里看，我们很尴尬地就注意到了对方，我不好意思地向他笑笑，没来得及等他做出回应，我就匆匆把头扭了过来，那个男孩最终有没有露出和A一样的笑容，我不知道。奇怪的是，从那之后，我竟再也没有向窗外张望的举动了。再后来，我去一家便利店做兼职，有一天晚上来了一位客人，他和A太像了，就连眼镜，都像是同一款式，笑起来也像，他很有礼貌，一直在说“谢谢”，但我始终是绷着一张脸。那天晚上我一直恍恍惚惚，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后来第二天晚上我打电话给蛋少，说着说着自己不受控制地哭起来，那是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南方城市之后，第一次为了谁哭。阿飞知道这件事以后，去要了A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迟疑了很久终究还是放下脸去找他，他还是从前那样，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无比恶心，说了几句就飞也似地销声匿迹，这件事随着我的任性妄为也就只好不了了之。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觉得在过了这么久以后，他至少应该沉默，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这极大地伤害了我那点要强的自尊心。

   我和A不到一年就分手了，是我提出的，没有争吵，像走程序一样，每一步都刚刚好。我们在一起的时候，A对我很好，即便有不好的地方，此时此刻我所能想起来的，还是他的好，至于我们为什么分手，想来也不过是我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A以前喜欢过一个女生，追得挺厉害，却还是无功而返，我问过他很多次是否还喜欢那个女生，他每次都否定得很干脆，从不闪烁其词，可我却觉得不是，直到现在，我依然坚持己见，那个女生是我眼里一粒沙子，因为她，我看不到A的好，分手也算理所当然了吧。便利店那个跟A很像的人后来又来了一次，我记得他要了一个茶叶蛋，向我多要一个袋子的时候依旧表现得得体而礼貌，他和A终究是不同的，A并不算得上是一个如他一般温润的人。我对A2.0渐渐地生出些好感，很是希望能够每天都看见他，但直到我辞职，都没有再见过他。至此，那些所有跟A很像的人都无一例外地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唯一改不掉的，是我对高高瘦瘦的人的一种天生的好感，这不是因为A，这不过是一种择偶标准。

   17年跨年的时候，我还是给A发了祝福，语气疏离冷淡，A用同样的话回得倒也干脆，我看着看着笑出声来，这段恋爱终于要结束了。然而在跨年之前，还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继A之后，我第二次鼓起勇气向B告白，B是个怎样的人呢，我说不清楚，可能正是因为想要了解才不惜以身试法吧。B说话总是风趣幽默，跟他聊天的时候心情也是大好，不知不觉就有点被吸引，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他表露心迹，B很久都没有说话，我便猜到八九分，果不其然，B一改往日的风趣幽默，颇为严肃认真地拒绝了我，言辞之恳切真诚倒让我有些无地自容。我并不怨恨他，我只是感到无奈，“原来人在寂寞的时候都一样”。B大概是觉得抱歉，说话稳重了许多，我故作轻松，心里却仍是像被剜走了一块，暗自决定今后再不向谁告白。所幸后来我们也回到最初的相处模式，只是话少了许多，两个人互相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却再不敢拱让真心。

   再回到跨年夜，C向我告白，我晾着他几句话愣是没回一个字，漫长的等待里我渐渐明白当初B的沉默。我讲不出多好听的话，想了很久也只能略带歉意地告诉他我知道，告诉他我知道但我无力作为。

   和C一样的还有D，还有E，有一天这些男孩们终于活成万丈红尘里的缭缭青烟，人间烟火，歌舞升平，可是，再见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