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婆婆

追忆婆婆

原来时间不能让人忘记，也不曾冲淡记忆，某个角落还温存着在一起的时光。朝夕相处二十三年时间的婆婆，带着我们的不舍，去了我们都终将会去的地方。

      无肉不欢的她做饭很有一手，家人也都被她的厨艺惯坏，每个人都很挑食，即便很好的美食，也会挑出几点不足，而她也只得无奈的说：“众口难调啊”。但依旧不厌其烦的认真做着一日三餐。女儿一直很喜欢吃婆婆做的“猪儿馍馍”。就是由几个极小的摆放了调料的小花卷儿，错落有致地摆在一起，外面由一张面片严丝合缝地包起来，待蒸好之后貌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每当此时，孩子都会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还满足地说道：“真好吃”。婆婆是一个强迫症重症患者，若发现沙发被我们坐皱了起身后不去抚平，总会唠叨你好半天，她的衣柜里的很多衣服，按照春夏秋冬错落有致排放着。床上、茶几每天回收是好多遍，让你看不到半点灰尘，看着他都感觉累，有时我也会帮着一起做，而她会说，这个该如何，哪里该怎样之类，经常听到这样的话，有时会觉得有些烦，索性不做了，心想：反正我做了，他还要再重新做一遍，与其这样倒省了一道工序。

婆婆生活习惯很有规律，每天早上兜回去广场晨练，有一天很晚了不见婆婆回家，她有事会提前告知我们，那天没听她讲，还以为临时有什么事，也没在意，直到下午有个警察陪同婆婆回来的，问明缘由缘是婆婆迷失了方向，不晓得回家的路，当时大家都以为年龄大了，偶尔忘记东西在正常不过了，只是嘱咐她下次注意，可她却说没事，下次不会忘了，时隔数年后又有两次被邻居发现带回家，我们才问题不会这么简单，于是带婆婆去医院神经科看了，医生的结论是阿尔兹海默症，在当时我们很少听到有人会得这个病，医生开了很多调理神经方面的药物，症状更为明显，每天会很兴奋，医生说属于正常现象，“目前的治疗只能延缓，不可能痊愈”，再后来饮食起居便不能自理了，每天的饮食起居，吃喝拉撒成为常态，也成为了生活的重要部分。她由起初的狂躁不安，逐渐变作今天的“淑女”，算下来时间，已有五年光景。前几天，因为疏忽不小摔了一跤，整个人顿时没有了精神，面部也没有了以往的表情，眼睛空洞无神，感觉六神无主，心里非常慌乱，咨询了相关大夫之后。医生说：无碍，在家静养就可以，那段时间心里很害怕，晚上也不敢沉沉沉的睡去，生怕半夜婆婆有事，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每天在床上躺着，最多的时间达22个小时，喂他吃饭每次都要两个多小时，由于长时间的弯腰，我的腰肌劳损比较厉害。有时会想如果就这么离开我们了，也减轻很多负担，但是很快会大小自己这个罪恶的年头，这么多年来婆婆都在照顾我们，现在该是我们照顾她的时候了，婆婆虽然他已经不能再为我们做什么，可是每天只要看到她在，心里就踏实，会觉得心安。还好，过了几天，身体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精神面貌，或许因为家里人员比较稀少，总会找到一个自我排忧的出口，可以与家里所有的物件对话交流，有时你在她身边，会发现她对着柜子之类的东西，说着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初听你会感觉害怕，以为她在与神交流，结果查阅了相关资料说是自身的一种幻觉，还有家里的花草，小狗、布娃娃都成为了她的最爱。有时你与她一起看电视，当看到电视里面的人笑时，便开怀大笑，里面的人哭时，会跟着人家痛哭流涕，若遇有吵架的场景，便酣畅淋漓的吵一顿，表情的切换可以达到一线演员的标准。那天突然发现掉了两颗牙齿，一家人在他所辖区内找遍了，也未曾发现，于是乎断定它吞进了肚子里，担心了好几天，不曾想人家跟没事人似的，每天保持着童真的笑容，还好无恙，让人虚惊一场。

        闲下来的时候很想跟着婆婆学习一些为人处世之道，但恐怕是没有机会了。不过倒是自学了一项技能，那就是理发师，我每次给他设计的发型，家人都会说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他更多的陪伴，让她的晚年，一直保持着欢愉！此前曾一度以为，最美不过孩子天真灿烂的笑容，偶然发现一种更加让我动情，心塞的微笑。就是婆婆强忍着疼痛看似挤出来的一点常人不认真观察难以发现的微笑表情，好像对我讲：很好。着实让人心痛，每每这时我都回一个大大的微笑给她，寓意：我明白。婆婆的身体每况愈下，似闭微睁的双眼，瘦骨嶙峋孱弱的躯壳只能长期或平或侧卧于床榻之上，尽管每天悉心的照料，都无法阻止病痛所带给她的折磨。目光呆滞，脸色蜡黄，几近不忍直视，虽然每次翻身、更换纸尿裤以及肢体的拉伸都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仍会听到很清晰的字眼“疼”，那个足以让听者动容、心碎的声音。睁眼、咀嚼、下咽等一系列平日里轻易可以完成的动作，她却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有种预感我们在一起的时日不多，每天都想给他更多时间陪伴，她的一些不着边际的互动，或搭腔或微笑，那半闭微张、颤动的双唇，瞬间即逝的微笑，都会让家人激动开心不已，好像在阐述一种天伦之乐的满足感。那段时间只有一个心愿：时间，你走慢一些！让我们可以更多共享人世繁华与美好。

直到前不久婆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心里有种被掏空的感觉，撕心累肺的疼痛，朋友劝慰我说，老人这样是种解脱，便会感觉不是那么难过了，我依然习惯半夜醒来去婆婆房间，却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既定俗成的日常，用过的手绢，最后一次喝过水的碗等物品，变作了珍藏，那个位置，那段时间里的一那个人对我的独特意义。

您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感恩遇见，感谢您给予我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