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路上的法国梧桐  （孟洛）

西苑路上的法国梧桐  （孟洛）

因为洛阳修地铁，而殃及了西苑路上那些无辜的行道树。哦！也因此我知道了它们的名字：法国梧桐。         

        第一次站在路旁深情仰望，觉得它竟如此高大茂盛，苍劲挺拔，并参天耸立着。对于这些树，作为忙碌上班族的我来说，恐怕感情并不很深，很多时候痛恨甚至多于欢心。只是觉得春天，树上的果毛肆意飘飞，呛了鼻子迷了眼睛。夏天风雨来临，枝叶婆娑，撑伞而过很容易被折断的枝条砸到。秋天，落叶满地，环卫工人不堪其苦，尘土飞杨间人们只能一路狂奔。冬天的傍晚，如果遇到路面湿滑，道路往往会从这头堵到那头，总恨路面太窄，而树庞大的身躯使得这一切更为拥挤。         

        在西苑路上，透过车窗，还是感到了些许触目惊心，叹服于人们的无所畏惧。这些树曾是我上下班途中熟悉的风景，熟悉到我从不曾细细欣赏过它们，却也从未想过会遭此厄运，并很快离我们而去。此前的种种痛恨都变为了痛心，眼前这生长了大半个世纪苍老而遒劲的法国梧桐，树冠被整个坎掉，像人活生生被砍去了头颅，只剩下光秃秃赤裸的树身伫立在地面，枝干嫩叶零落满地，甚至再过几天它们会被连根拔起，移栽到其它地方，前路茫然而生死未卜。我的心还是被深深的刺痛了，为这些古老的生命被残忍摧残，而难过，惋惜～

        是的。我们无法阻挡城市发展而产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还记得被改造前的解放路，儿时上学放学的路上也曾绿树如荫，任凭飘飞的杨絮黏黏的粘在睫毛上，吃进嘴里，我和小伙伴一路捡着杨树上的毛毛虫兜在怀里，一路疯跑着回家大汗淋漓，在楼下就吆喝着告诉母亲该脱棉裤穿春衣了。解放路上高大繁茂的杨树也成了我遥远的记忆。         

    而今，站在西苑路上，让我再细细留恋一下这残余的风景吧。我们将看不到，来年春风再起时，法国梧桐抽枝吐绿，候鸟归来婉转鸣啼。夏天烈日灼灼之时，树身撑起强壮的手臂，拖住日光，让人贪婪的深吸一口浓荫。秋意阑珊，枯黄的落叶漫天飘飞，悲壮的铺满路面，洁净的枝干直刺蓝天。冬天大地银装素裹，粉妆玉砌，积雪覆盖在枝干上，寒风吹来，簌簌而落为树下嬉戏的人儿带来了无穷乐趣……是啊！它承载了无数年轻人的希望，保留着多少年老者的回忆……         

        突然想到台湾散文家王鼎钧的那段话：“啊，啊，树是没有脚的。树是世袭的土著，是春泥的效死者。树离根，根离土，树即毁灭。它们的传统是引颈受戮，即使是神话作家也不曾说森林逃亡。连一片叶也不逃走，无论风力多大。任凭头上已飘过十万朵云，地上叠过二十万个脚印。任凭那在枝丫间跳远的鸟族已换了五十代子孙，任凭鸟的子孙已栖息每一座青山。当幼苗长出来，当上帝伸手施洗，上帝曾说：“你绿在这里，绿着生，绿着死，死复绿。”啊！所以那树，冒死掩复已失去的土地，作徒劳无功的贡献，在星空下仰望上帝。”   

        谨以此文祭奠西苑路上即将消失的法国梧桐，若干年后我会告诉我的子孙，曾经那里也繁花似锦，绿树浓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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