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

早上给父亲打个电话，说自己回家。父亲说今天有点冷 ,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回去了，等天暖和再来。我算了一下时间，今天如果不去，下次老张休班赶上清明前是不能回家的。

想想还是坐上回家的车，前几天温度回升，把家里的羽绒袄清洗一遍。这会看着路上那么多穿着羽绒袄的人，自己感觉特别冷。

下了车左右看看，右边的拐角有两辆红色三轮车，不知道是来接人的，还是出租车？正在想，一辆车朝这边开过来，停在我面前。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笑着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我走不走？我一看还是上次坐的那辆车，心里有点犹豫，这辆车四面漏风，颠簸的厉害。我眼神往后面瞟向后面一辆车。

你上次就是坐我的车，咱们认识，你怎么看着我不说话？老人看出我的心思，大声问。

我说，你的车夏天坐着凉快，现在有点冷。

你先上车，我有办法。他催着我上车，好像只有我上了车才算保稳。

他这样热情，我倒显得不好意思，冷就冷，颠就颠吧。反正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这么冷的天，他也不容易。

刚坐上车，他拿起擦车的一块破毛巾，堵住玻璃窗缝隙。回头跟我说，这样暖和多了吧。

我笑笑没有说话，伸手抓住门把，生怕自己等会给颠的车外面。

老人开车的速度还是和上次一样快，我怀疑他根本不看前面的路，只管往前开。

师傅今年多大岁数？我问他，希望他说话的时候能慢下速度。

你猜？老人头也不回笑着反问我。

六十五。看他帽沿下露出的白发，我坚信自己的猜没错。

哈哈，你猜错了，我今年七十二岁。老人大声的回答，听得出他很高兴。我是个闲不住的人，闲一天浑身难受。这话听着熟悉，是我家八十岁的老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见我不说话，老人继续说，我原来看孙子上学，在县城过了八年。孙子前几年大学毕业，去年考进县城当了干部。我孙子很厉害的，老人咳嗽一声，把颠开的窗户关严。

你是县城来的，我说他的名字你应该认识。我心里想县城的干部那么多，我一个普通老百姓能认识谁？不过还是说一句，你孙子挺厉害。

那是，老人挺直腰板，街上的人都这么说。车在桥上的时候，他看见熟人，按声喇叭，跟外面的人摆摆手打招呼。过一会，又按喇叭。

出了大街，路上的行人少了。老人又打开话匣子，原来老人的儿子早就给孙子在城里买了房子，孙子谈个女朋友，非要去市里买房 。儿子媳妇都出门打工挣钱还贷款，自己一个人在家闲不住，买个二手三轮跑出租。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个百八十块钱，再不好也能拉个三四十。花不完存着，攒够整数，留着给孙子结婚用。

哈哈哈，等孙子结过婚生个重孙子，我就啥也不干，天天哄着重孙子玩。

老人说到重孙子，声音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到时候四世同堂，你这个当太爷爷的就等着享福吧！我恭喜他说。

那是那是，老人笑的更开心了。

十五分钟后，我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下车。老人要我记下他的电话号码，下午啥时候走，提前给他打个电话。

我笑着说好，看着他的三轮车一路颠簸着在两边开着油菜花的大路上飞奔而去。

这么大年纪还在为孙子的事奔波，真是不容易。

我叹口气转过身来，走回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