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我这二十几年过得并不顺遂,可我也在很努力地乐观积极,因为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比我更可怜更难过的人存在不是吗?我一直告诉自己,我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只是,真的有那种觉得特别难熬的时候。
我对小时候的记忆不是很深刻,尤其是在农村老家的时候。
开始有记忆的那几年,更多的是在姥姥家,在姥姥家过年,在姥姥家和表姐一起玩,在姥姥家看姥爷呼朋唤友打扑克,在姥姥家生病打针。
和爸妈的记忆似乎不是很深刻,听妈妈说,我小时候很懂事,胆子也大,那时候她和爸爸不在家,我也可以一个人把火炕烧热,趴在那里睡觉。
妈妈还说,小时候我有一次发高烧,很严重,可是我爸不在,她一个人大冬天的夜里抱着我去找医生。这是她去年告诉我的,我才知道,原来小学的时候为了写母爱的作文被很多同学用烂的梗,真的发生在我身上过。
还有我和妈妈两个人在家吃晚饭的场景,那时候家里和现在一样没什么钱,我特别喜欢妈妈做的土豆酱,还有大锅煮饭锅底的那一块硬硬的锅贴,特别好吃。
好像记忆里都是和我妈在一起的时光,和爸爸的似乎很少很少。我小时候爸爸似乎没有现在这么喜欢我,虽然也舍得给我花钱。
永生难忘的一件关于爸爸的事,是忘了我几岁那年,他出去干活,结果出轨了,和我妈闹离婚,他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两个人在当时我姑姑家悠哉地看电视,然后给我钱,让我去给他们买那个时候一种叫大白梨的饮料。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不知道他们要离婚对我意味着什么,我还高高兴兴地带着钱去给他们买水。我记得很清楚,我是高高兴兴地去的。后来懂事了,每每想起这件事我都想狠狠打当时的自己一巴掌。
后来他们没离成婚,爸爸和妈妈去县城务工了,把我留在了姥姥家。为什么不是爷爷奶奶家?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喜欢我。
我还记得有两年,放假的时候爸妈接我去县城,路上都会带我去照相馆照一张照片。
在村里上完一学期一年级,爸妈就把我接到县城去了。我玩了一个学期,没有上学。等到要去上学了,他们怕我跟不上,降了一级,从一年级上起。
小学那几年。虽然家里还是没什么条件,住着租来的小平房,总是搬家,可我觉得我过得很幸福。爸妈还是会偶尔为了生活争吵,但是再也没有说过离婚。我也依然很懂事,去新学校上学的第二天就可以自己回家了,会贪吃,但是没有拽着父母的袖子在某样零食前死活不肯走,会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好看的衣服,却也没有一定要买的心思。那时候妈妈奖励我一个粉红色的笔袋,当时卖九块钱,真的觉得是天价了,我用了好几年。学校每学期组织看一次电影,允许小朋友自己买零食,大家都会比谁买的多,我花五块钱买一兜好吃的,就幸福得要死。中午在学校吃午饭,偶尔花一元钱买一袋草莓牛奶,觉得特别奢侈。穿着二姨家姐姐穿过的连衣裙,觉得自己特别好看。帮同班比自己小一岁的小姑娘梳头发,老师笑着说我是“小大人”。记得五年级转学,老师说我是个很早熟很懂事的孩子,我趴在她怀里哭成狗。
再后来,上了初中,去了自费的半私立学校。现在想想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选了要交钱的学校,可能是那个时候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吧。
那三年,应该是自己成长最快的三年。
那个时候家里的条件应该是有所好转的吧。爸爸给家里买了冰箱,也给了我一部手机,他好像从来没有让我落在别人后面。可是那个时候,他们也会吵架。
我记得最严重的一次,半夜,他们吵了起来,以为我不知道,可其实我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哭的泣不成声,但我没有告诉过他们。因为他们总是说,大人的事,我不懂。而我也确实什么都管不了。好在,即使吵得很凶,但是没有离婚。我记得他们吵架之后的第二天我去上学,跟后桌的闺蜜说,我觉得我就像是一瓶胶水,黏合着他们之间的裂痕,可破了就是破了,即使粘了起来,也还是有痕迹,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个孩子,也许他们早就离婚了吧。
多年以后的我,肯定想不到当时的自己一语中的。
初三的时候家里终于买了楼,不是什么好地段,也是分期的,但是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不用四处奔波,让我觉得特别地开心。
初中三年,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喜欢的时光。交了很多朋友,成绩也不错,有些青春时代才会有的小烦恼,会写很多想写的文字,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岁月静好。
中考的时候,爸妈对我很是放心,我也说不用他们陪考,于是别的孩子都有父母在外面等着,而我是自己去的。
第一天考完试,是那个从初一下学期就开始说喜欢我的男生在门口等我出来的。他那时候已经去了省体校,放了两天假,特意陪我考了一天试。我总要写这件事,很怕自己未来某一天会忘了。
最后一天考试结束的时候,我一个人脚步轻快地走回家。觉得无比轻松。我想,高中,终于要来了。
于是高中,真的来了。
爸爸唯一会的技能就是开车,他那时候总是开大车,出长途,我总是很久见不到他,可是每次他回来,我都会特别高兴。因为爸爸回来,会有人给我买好吃的,带我下馆子。瞧,我那时候就这么点志向。可也是因为这样,我和爸爸的感情好像就比和妈妈淡很多,但我依然很爱他。虽然那时候我从来不说。
高中三年,没有结束的时候,我总是说我一定不会怀念,可是当上了大学,我才发现,原来高中那么好。有陪我疯陪我闹的朋友,并没有那么紧张的课程,还有时间聊八卦,聚聚会,高三还谈了一场几十天的恋爱。过得丰富又充实。那几年,就好像人生巅峰。那时候还会害怕失去,还会矫情,还有可以言说的秘密。
中学六年,走在路上好像都带风,轰轰烈烈,热热闹闹。
可能是过得太风生水起,大学的平淡无奇就显得对比强烈得很。
高考结束的时候,我真的无忧无虑,我觉得无论如何我都会上一所大学就是了,然后结果就真的只是上了一所大学。
我还记得高考查分的那天,那是我有生以来最紧张的一天。爸妈要跟我一起看,我没让,我把他们推到我房间外,把门锁上,自己一个人拿着手机,发了查成绩的短信。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差点跳起来,是一个让我满意的成绩,差几分过重点,是比我所有模拟都高的分数,这证明我可以上一个不错的二本。我冲出去告诉了我爸妈我的成绩。
可怎么说,乐极生悲?报考失误,志愿落空,除了补录,就只能复习。爸妈都让我复习。可高考前我就说,无论考成什么样,坚决不复习。于是来了一个从没听过的学校,一个我想都没想过的城市。收到录取通知的那晚,我妈哭了,她很不想我一个人离家这么远。那个暑假,我妈一直在说,要不她跟我一起去吧。直到送我到了学校,她还在这样说。我那时候只以为她是说笑,只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外。我就坚持拒绝她,那个时候她和爸爸的感情就不太好,我想如果她真的跟我一起来了,那这个家可能就真的散了。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妈妈要跟我一起来,是因为她已经对爸爸失望了,她一心都放在了我身上。
大二的寒假,我发现了爸妈的离婚证书,他们没有告诉我,就离婚了。那天是我最近几年哭得最狠的一次,几乎停不下来。哭完了,我又把离婚证书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明白他们是想让我过一个完整的年。只是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试图让我妈多和我爸相处,再也没有问过我爸回不回家。
那年吃年夜饭的时候,我拿着手机拍了一张全家福,因为我知道,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快回学校前的一段时间,我跟爸爸换手机用,在他手机里发现了他和一个我们都认识的阿姨的通话和聊天记录,我才知道,原来他们离婚,并不仅仅是因为债务。
我编辑了很长很长的文字质问我爸。我才知道那句“男人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说得有多正确。我真的很想怪他,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我又没办法狠下心怪他,我还是很爱很爱他。会一直爱他。
大二暑假,我才告诉我妈我知道他们离婚了,起因是什么我忘了。只记得那天,妈妈拿了一封她写得很长很长的信给我,好多页,更像是她的回忆录。里面写着一桩桩一件件我不曾知道的事。我才知道这么多年,妈妈过得远比我以为的辛苦。
妈妈比爸爸大,却也是姥姥姥爷最小的孩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姥姥姥爷是不同意的。可那个时候,我妈一定很爱我爸,所以奋不顾身地嫁给了他。即使日子过得很苦,但她没有后悔,就像现在的我以为的一样,总觉得只要努力,生活总会好起来的。可是爸爸回报给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是越来越不好的生活。
那天之前,我还抱着或许我努努力他们就可以复合的心,可是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这样的心思了。妈妈过得不幸福,如果分开可以让她好过一些,我宁愿我没有完整的家。
那是第一次,我和妈妈抱在一起哭,也是第一次,我看到妈妈那么软弱的一面。那天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好好保护她,让她过上好生活。
今天,父亲节,我写了这么多的字,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没有写。回忆着过去的每一件事,我还是会笑,但更多的时候想哭。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跟我说话,我一定哽咽得说不出。而为什么要在今天写这些,大概是心情真的很不好吧。
早上起来没多久,我姐问我有没有看家族群,我说没,就点开看了看。是昨天的,我妈和什么老舅老姑的对话。我看着他们指责我妈,说这件事是我妈不对。或许我无法判断真正的对错,可是我看着好几个人那么说我妈,我真的很心疼,他们都说她不对,可是他们又有没有站在我妈的角度想过,有没有想过她有多难受。我拿着手机,泣不成声,现在想起来也还是忍不住流眼泪,可是早上我说过,我以后再也不哭了。我要更坚强,更努力,我要快点变厉害,我要保护我妈,再也不让她受委屈,再也不让她被别人看不起。我希望很快,我就变得足够强大,那些难过和委屈都由我一个人扛。
我要给她在有山有水有鲜花的地方盖一栋小房子,让她过她一直想过的生活。
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我过得不好。我总是把所有不好的情绪一个人消化,让他们看到一个笑得比谁都好看的我,我以为鸡汤里说的,只要乐观,一切都会好起来是真的。可是这么久了,我笑了这么久了,换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多的眼泪。我要的真的不多,可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每次每次难过,我都会告诉自己不能丧,什么时候真的可以不用再丧呢?
呼~很晚了,眼睛也哭累了,该休息了,明天可还要去吃好吃的呢。
2018年6月17日
写于一年半之前的文字,其实没写完,就没继续了,今天整理东西,又打开看一遍。
一年半过去了,生活依然在继续,可也依然没有变得更好。
我似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写这样一句话。就像在记录、在等待,什么时候那句“一定会好起来的”会变成现实一样。
考研二战成绩出来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只告诉了几个好友,因为考得不算理想,有点危险。不过,除了查成绩那几分钟我有点紧张,再就没什么感觉了。我从来没有把考研当做是我唯一的路,所以即使再失败,我也没有多害怕。
昨天晚上和鹤包包谈心,说考上了怎么样,考不上又怎么样。
考研,只是我在当初毕业的十字路做出的一个选择而已,是人生中无数选择中的一个。当时的自己不太想工作,更多的是没准备好吧,似乎踏入社会我就会变得更不是我了。所以选择考研。一战失败后,又紧接着准备二战,这一年,心态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不再抗拒工作,也不再害怕改变,而坚持考研的原因是,总觉得自己还需要两年,升华一下自己,我现在所拥有的知识或是素养,都还支撑不起我想要达到的高度,所以又坚持了一年。这一年似乎比一战更煎熬些,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不多做赘述了,因为每个人的感受大概都不一样。
鹤鹤问我,考不上怎么办。考不上就去工作啊,其实工作挺多的,端看自己想不想做罢了。也许工资没那么高,前景没那么好,但有一份工作做就行,因为那绝不会是我一直的归宿。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作为缓冲,我不可能一直不工作,条件不允许,我也不允许,我始终相信,无论做什么工作,无论喜欢不喜欢,无论做不做的好,总会从中收获些什么,这也是一种学习。所以万一考不上,我就找一份我可以接受,也可以接受我的工作,先做起来,稳定一些,再去考虑其他。
我不太喜欢设想没到来的事,因为明天和意外不一定哪个先来。但也不代表我没有方向和目标。就像我说过的,我真的在向我想成为的样子不断靠近,哪怕看起来绕了弯路,但终点一定是那里。
我似乎还有很多要写,也会一直写下去。
而今天写这些,并不是为了被安慰,被同情,被审视。只是想告诉你,告诉看到这里的你,我一直都在微笑,像喝了很多珍珠奶茶一样,并不是强颜欢笑或是惺惺作态。笑容都是真的,难过时眼泪也是真的,但我没有一直难过,没有一直流泪,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因为笑容而让更多人觉得温暖的自己。
也喜欢那个深夜里偶尔胡思乱想的自己。
2020年2月26日
今天被夸了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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