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邢台县龙化村,多半人姓梅。我从未觉着姓梅有什么珍奇。长大后告别家乡负笈求学,参加工作。我才发现无论走到哪里,我都属于凤毛麟角,少之又少的“少数派”。
学校毕业分配到一家局机关。当他们知道我姓梅后,就不断有人好奇地问,梅兰芳是不是你们村的?是你们老乡吧?我说,我们村有梅兰、有梅芳(我爷爷辈儿的两位老人),没有梅兰芳。那时候我只知道京剧样板戏。不了解京剧大师梅兰芳。
局里比我小的,比我大的,包括领导都称呼我“老梅”。而主任已年过不惑,却还有人称他“小张”。一次,主任呵呵,说你真棒,连局长都称你“老梅”。这褒奖也许真也许假,但我总觉着是羡慕多于嫉妒。青葱年华,也曾想人喊我“小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觉着“老梅”比“小梅”有范儿。
与人初次见面,对方常问我,贵姓?当我回答姓梅时,他们总是一惊,梅?这姓不多。然后就夸,这个姓真好!或说,梅字真好!每当此时,我心里总是美美地飘着一丝喜悦。那层生疏和隔膜,瞬间就被融化得无踪无影。梅,有时真的像一张彩色的名片。初次见面,就会给人留下深深的印象。
前几年到南京,参观梅园纪念馆,遇到一位姓梅的年轻馆员。得知我也姓梅,他就像见到久违的亲人,非要陪我参观为我讲解。参观间歇他与我攀亲攀故,说我是他遇到的第一位来自河北的同姓人。他向我介绍,梅姓起源于安徽亳州,商朝梅伯是梅姓的始祖。族人现在南方居多,北方罕见。历史上有梅尧臣,近代有梅兰芳、梅贻琦,当代有梅艳芳等名人。参观完毕,告别南京。他携儿带女送我登上北去的列车。列车开动了,他叮嘱儿子快喊:爷爷再见!
也许是机缘,年轻时搞对象。我先后和一位叫喜梅,一位叫慕梅的姑娘处过。不瞒人说,拉过手,看过电影,花前月下过,卿卿我我过。可最终谁也没和我走进婚姻的殿堂。后来我和一位叫宋爱梅的姑娘好上了。你情我愿不到一年,就携手走进同一个屋檐下。结婚那天晚上亲朋散尽,我问她,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她说,都怨我爸我妈给我起得那个名字,把闺女嫁给了你们 梅家。宋爱梅,宋爱梅!今天算送(宋)给你了吧!
老来学习上网,我给自己起了个网名——老梅新枝。一次聊Q,一位网名踏雪寻梅的网友,在对话框里打出个“槑”字,问我读什么?我想,这回你算问到门里了。读什么?梅的异体字呗!对方回我一个坏笑的图标。看着俩“呆”并立的“槑”字,呆呆的傻傻的,细瞧还透着一丝嘎嘎的天真。梅和槑同音同意。我木讷内向,偶显点滴幽默。莫非这性格和姓氏有关?也许真有,只是现代科学无从解释罢了。
上学时,老师常用“梅花香自苦寒来”激励我们。警句中有梅的品行操守,有属于我的姓氏梅字。然而,身为梅姓的儿子,我却没见过梅花的模样。早春二月,朋友告之,玉泉寺新植一株梅,疏枝横斜,花容正艳。邀我结伴前往观赏。朋友一番话,令我欣喜若狂。我终于能在家乡见到梅和梅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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