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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山丘,已没有父亲在等候。

越过山丘,已没有父亲在等候。

作者: cherry_w | 来源:发表于2016-04-04 22:20 被阅读0次

    我从未想过父亲会这样突然地离开我们,但他确实躺在被花圈覆盖住的棺材里,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带着他对世间对亲人的所有不舍、眷恋和遗憾,带着我们对他的眷恋,遗憾和悔恨,匆匆走完67年的人生。

    父亲一生辛勤劳累,从未停下来歇息,年轻时外出打工,年纪大些之后在家种庄稼,养羊。尽他最大能力养大一对儿女及一个孙女。一生都在操心:要给儿子娶媳妇建房子;儿子和媳妇感情破裂,留下两岁的孙女;儿子不成器,很少寄钱;女儿远嫁。终于儿子收心,找到吃苦耐劳的贤惠女友,两人齐心协力攒下钱买车,按时寄钱回家,天天打电话关心他们。遗憾的是他再没有机会停下来好好休息安享晚年。

    上周父亲生病,我们劝说他卖掉所有的羊,立即去医院检查,当时只以为是积劳成疾落下的那些关节病和骨质增生的问题,还叮嘱他和母亲都做全身检查。周五下午进医院,病情加重,晚上医生打电话告知不乐观,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周六更为严重,到下午开始神智不清,哥嫂先赶到医院,父亲已认不出人,医生确认无能为力。我们商量之后决定转院,晚九点送至三峡医院抢救,凌晨两点,父亲离开。

    哥哥打电话通知我,哭着说他已尽力,父亲走了。我俩抱着电话痛哭,我说:哥哥,我们没有爸爸了。

    而我,没能见到父亲生前的最后一面。我和先生只订到周日的早班机,原计划直接去医院,现在,我们只能回家,因为父亲回家了。

    我嚎啕大哭,只知道哭了。脑海里回放很多片段,所有关于父亲的片段。

    三点,堂姐打来电话安慰,同时给两个叔叔订票,先生处理这一切。

    五点起来,七点二十踏上回家的路。一夜未眠并无睡意,我靠在先生肩上,泪水横流。

    十点在机场接到叔叔们,由于到县城还有三百多公里,没有司机愿意去,只好坐车到万州。表姐安排了车来接,再翻越一座又一座山峰后,晚上七点到家。

    下车看到一群熟悉的面孔围过来,眼里都是悲戚,我抱着婶婶和表姐大哭。被她们劝住,因为母亲哭到崩溃,好不容易才安慰下来。我不能在她面前哭。

    父亲躺在棺材里,哥哥打开盖子,我看到父亲瘦削的脸庞,轻轻抚摸他冰冷的脸,别过头去哭泣。

    他们给我戴上孝巾,用麻绳系住。

    哀乐在吹奏。负责法事的人嘴里念念有词,跟着他的指示,我们跪拜,作揖,捡卦,烧钱,倒酒。在震耳的锣鼓声中,我没有掉泪。

    夜里,我们跪在父亲灵前,不断给他烧钱。

    守夜,父亲棺材前的蜡烛不能熄灭,要随时确认。在燃的香不能断,要随时续上。哀乐要持续整晚,两组队伍轮流,锣鼓和吹手。他们在转换的间隙聊天,喝浓茶,手机上斗地主,以保持有足够的精神。父亲的遗像在房间正中间的桌上沉默注视这一切。

    第二天送父亲上山,山路崎岖,帮忙抬的都是五六十以上的老人了。走到半路,七十多岁的姑姑一把抱住我大哭,父亲走了,两个叔叔都在外地,再没有兄弟能陪她。

    要过几天才能下葬,父亲先被安放在墓地边上。白天我和先生侄女端了凳子守候在旁,夜里接了路灯,把狗狗拴在一侧,哥哥睡在旁边屋里。

    父亲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最后回归土地,默默立在山上,陪着他的爷爷奶奶。

    几天不在家,猫饿瘦了,被好心的人捡回去喂食。过几天它自己跑回来,偎依在灶台上。父亲活着的时候,狗狗整天陪着他上山放羊,现在,它也陪伴着父亲,第一晚的时候它大声吼叫,嗓子嘶哑。我蹲着和它对视,感觉它眼里也有无尽的悲伤。

    有时他们说一些父亲的事情,我听到就走出来,不能让人看见眼泪。

    有时我走到他的棺材旁边,泪水也忍不住掉下。我待在一旁,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我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说,他也永远听不到了。我还没学会如何好好道别,就已经没有机会和他告别。

    结婚几年,关于生孩子一事,父母几乎没有催促过我。这次父亲生病,去医院前在电话中说希望我们生孩子,他给我准备了两万块钱,是他的一点心意。我安慰他先去看病,不用担心我们,也不要想太多,好好养病。隔天电话说卖掉了羊,心里踏实,以后要搬去新房里,什么也不做了,天天玩。

    给哥哥的电话中说他可能活不过今年,让哥先寄钱他买寿衣。

    对妈妈说,他以前算过命,活不过六十七八,让妈妈放心,给她存了钱,买了房。

    后来我想起,父亲在我结婚前找八字先生算命,说我31岁这年要戴内孝。一语成谶。

    想起这些,泪流不止。

    临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先生带我去吃饭。饭菜在嘴里却难以咽下,喉咙是紧的,想着父亲可能再也吃不到这些平常的菜和肉,吃着吃着就哭起来。

    很多这样的场景:在机场,看到那些光鲜的场景,知道父亲再无机会来体验;在路上,看到外面鲜花漫山,树发新芽,而他再也看不到;大家一起谈论他,说起他的种种好,他再也听不到;他建造的房子种的粮食用过的东西,他再也住不了吃不到用不着……

    我从16岁离家南下,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日子少之又少。从未想到父亲会这样撒手而去,总觉得他身体硬朗,还能活很久很久。父亲的突然离世,让我切身体会到“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措手不及,无力招架。

    ……

    永别了父亲!一路走好!

    2016/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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