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自己会嫁给一个太监。
虽然不是又老又丑又肥的太监，但是我曾经也是梦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举案齐眉，然后白头到老的。
我也有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就是隔壁店家里的布匹商的儿子李英才。本来我与他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谁料到皇帝老儿的选秀，宫里面的老太监王公公下来挨家挨户看姑娘的时候，不小心看上了我。
当然了，秀女我是配不上的，那是只有官宦人家的小姐才有的命，我是被选上，给太监填房，只因为我看起来老实本分，又甜美可人。
我当然不嫁了，我宁愿死。
我父母起初也是不愿意的，但是直到那几个尖声细语的老太监把一百两银子扔在了桌子上。
「爹，娘，你们不能就这么把我给卖了啊！我不能嫁给太监，死也不嫁！」我扯着嗓子哭喊，因为我看见爹娘的眼睛盯着那银子，散着光。
「娇儿，你也知道，你哥一直都没钱娶老婆……」
我的心直接跌进了谷底，顿时天旋地转，我冲着柱子就撞了过去，却撞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我一抬眼，看见一双阴森的眼睛。
「还有点骨气，咱家今天和你说了吧，你死也得死在太监屋里。你人已经是我们的了。」
「带走。」
我浑身冰凉，瘫软无力的被人拖走，甚至都没力气回头看一眼爹娘。
当然了，哥哥终于取得上媳妇了，他们怎么会管我的死活。
不知道英才哥会不会还想着我，我心里总算还是有点期望。
我已经在这群浩浩荡荡的选秀马车里走了四五天了，一路上我做着标记想着逃跑，但是这群人看得紧，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但是一有机会我就要逃。
终于，趁着一次上厕所的机会，我还是溜走了。
我没命的往回跑，跑到累了，就躲在草丛里歇会。晚上就找个山洞里将就过一夜。饿得我头昏眼花，用露水和一些见过的能吃的野菜勉强充饥。过了大半个月，我终于发现自己熟悉的景色，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但是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我跌跌撞撞，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到了英才哥的家门口，然后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浑身酸痛，看见的是英才哥冷着一张脸。
「你怎么跑回来了？」
听到这话，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英才哥，我是你的娇儿，难道你要我嫁给太监吗？」我哭诉着自己这些天的不容易，他终于有些动容。
「娇儿，我当然愿意娶你，可是你知道你失踪了以后太监总管已经找到你家里了，如果你不回去，你全家都得死。」
犹如一记重锤，我四肢百骸都开始发凉。
他叹息一声又说：「我们都是平头百姓，拿什么和他们斗。娇儿，如果你不管你家人死活，我就当做没见过你，让你偷偷离开，天涯海角，你都可以去。不过我也没办法娶你了。」
「英才哥。」我眼中含泪。
「对不起，娇儿，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我懂了，我明白了。」我惨然一笑，呢喃着。
「我回去。」我没有再看英才哥的表情，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
不就是嫁给太监吗？
我嫁还不行吗？
02
我叫楚娇儿，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
和太监的大喜日子。
据说我的夫君是太监总管王贤的干儿子之一文秀。但是我没见过他，我现在所祈求的只是我的夫君不要和其他那些太监一样，有一些变态的嗜好。
我被接过去以后，就安置在了一间京城的民房里，小小的院子里我待了十几天。每天都有人来给我们这些人送些吃食，慢慢的那些和我一样的女子都被接走了。我是最后一个。
在这里，我已经听说了许多关于太监的变态之处。
因为不能人道，有很多太监喜欢玩女人的身体，凌虐。玩死一个再继续买，听到这的时候，我浑身颤抖，害怕极了。
所以我在新婚的床上，发着抖。这婚房看起来倒还不错，很多贵气的家当，我都没有见过。看起来材质都是一些金银。可见这个文秀也算是在宫中得力。
时间过的真慢，秋天的夜里冷冷清清的，我的夫君还没来，可是我已经发抖的像筛糠。
终于，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浓烈的酒味刺激着我的嗅觉。那人进了屋子，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没有开口。
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停在了我的面前，我看着他穿着靴子上绣着的金线，心里一阵恐惧。
盖头被挑起，我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我又抖了起来。
「你很怕我？」他的声音意外的好听，没有太监的那种娘娘腔的感觉，倒像是个正常男人。我没有回答，打量着他。
他看起来很是俊秀，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太监，我会以为是个上京赶考的书生。
「听说你很刚烈，来之前还跑过一次？」
我木讷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看在眼里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
「还跑吗？」
我摇了摇头。
「那就好，再跑被抓到可就没命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我打了个寒蝉。因为他的手碰到了我的下巴，那双手枯瘦，细长，触感冰凉。我觉得愈发冷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伺候我更衣睡觉吧。」
「对了，先去给我打一桶热水，我要泡脚。」
我如蒙大赦，冲了出去。
我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脚，放进水桶里，轻柔的拍着水，揉搓着。
他舒服的直哼哼。
「以前给别人洗过？」他的声音慵懒，听不出情绪。
「嗯，以前在家，给阿爹洗过脚。」
「很好，以后就只能给我洗了。」
「你叫楚娇儿？」
「嗯。」
「你话真少。」我没再接话，安心侍奉他。
洗完脚就是更衣了，他坐在床上看着我，好整以暇。
我呼吸急促，害怕的不敢往前。
「过来。」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威严，我不敢不从。
「我没给男人更衣过，我不会。」我带着哭腔，小声说道。
「我教你。」他也没有发火，带着我的手，慢慢解开他的衣裳，一层又一层。我觉得自己的心快蹦出来了，害怕又紧张。
我在想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什么？
终于脱到还有一层里衣，我的手停止不想再往前。他也没有逼迫，放开手。对着床就躺了下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要我在他的面前脱光衣服吗？
「我可以不脱衣服吗？」我鼓起勇气问他。
「你说呢？」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我明白，谁会希望自己的妻子新婚之夜上衣服都不脱？
我听话的脱到只剩里衣，背对着他躺下。刻意保持距离，不想和他接近。
「你很讨厌我？」
「没……没有。」
「那就过来点。」
我往他那挪一挪。
他的手环抱着我的腰，把我往他那一抱，我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身前。
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我的脸蹭的红了起来。
「我就抱着你，不做别的。你也知道，我是太监，也做不了什么。」
我的身体僵硬，又害怕惹怒他。
只好维持这个姿势。
这一夜我都没有睡好。
03
他睡的很好。
我却一直都睡不好。
我总觉得，他不会这样正常，至少那些女孩子里说的太监的变态嗜好里，他目前还没显露万一。
我处处小心，生怕勾起了他内心的邪火。
一日，我伺候他穿衣，见他的衣袖脏了。我小声问：「要不，脱下来，我给你洗了。这里脏了。」
他顿了顿，没说什么，把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另一身。
临走前，他给我一两银子，让我买点酒回来，晚上给他做点吃的。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以后，心里瞬间轻松不少，脸上带着笑，我收拾起了房子。
还哼起了歌。
中午我自己去街市上买了点吃的，随便对付了下，将他的衣服漂洗干净后晾晒在绳子上。我看着家里不小的院子，想种点菜，种点花。就利用平时攒的钱去街上买了点菜种和花种。种了下去。
晚上的时候，我用他给的一两银子，打了一斤酒，还有买了一只鸡和猪肉。我想，好久没有做饭了。很奇怪，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觉得生活很充实幸福，也没有刚来那会的谨慎和害怕了。
晚上，他回来了。我去门口迎他。他有点疲惫。
「怎么了，今天办差不顺心吗？」
「嗯，最近宫里不太平，下人的日子不好过。」他一边说着一边进屋，注意到了我把多余的院子土地种了些东西。
「种这些干嘛？」
我有些紧张，急忙解释：「就是种了一些菜和花，院子比较大。用的是我自己节省的钱。」
他没再说什么，我给他宽衣。
桌子上摆好了酒菜，他坐着对面，表情稍稍有些缓和。
「辛苦了。」
「不，应该的。这些东西买完了还剩一些钱，都在这了。」我把几吊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他看了一眼，又抬眼看我。笑了笑：「你自己留着吧，明天我再给你点。不用算这么清楚，我们是夫妻。」
夫妻。
这两个字让我的心一紧，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发酵。
我给他倒酒，他也让我喝点。
「我不能喝酒。」我推脱着，看他的眼神不好，我又默默接下了酒杯。
「我一喝酒就脸红。」
「那好，你少喝点，我想看看娇儿脸红的样子。」头一次，我的心漏了几拍。
不一会，几口酒下肚，我就头晕目眩。
「你的脸还真红了，挺好看的。」
「我说了吧，我会脸红，你还不信！」我说着就冲他瞪了一眼。也许他没想到我喝酒后会有这样的胆子，挑眉看我。
「我倒要看看你还要做什么。」他的声音传来，我只觉得头昏眼花，平时对他的害怕全都不见了，我越过了雷池，靠近他。
手不自觉摸上了他的脸。
「我还敢摸你呢！」
他没动，但是显然眼神有些变了。我喝醉了，自然注意不到。只是见他没有往日威严，我也越来越肆意。
「娇儿，你确实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还能喝。」
「你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变态的嗜好。」我指着他，摇摇晃晃。
他上前来拉着我，压着声音。「变态嗜好？」
「对呀。」我一股脑把自己听来的都给他说了。
他笑了笑，声音意外的有些爽朗，我从未见他笑的如此开心，以为他嘲笑我，便伸手去锤他胸口。被他一把拉住，抱着。
「在你眼里，我会这么对你吗？」
我摇了摇头，又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娇儿。」
我听到他一声叹息，后面的事情，我再也记不得了。
我好像睡着了。
04
那晚过后，我都不敢看他，我伺候他更加恭敬。
为了讨好他，我把那件洗干净的衣服上绣了一朵小花。在袖口那，不仔细不会看到。我想，他应该不会再生我气了。
虽然我不记得那晚后面发生了什么，或者我又是否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但是这些已经足够让我害怕了。他也没有对我态度有所改变，可是我仍然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今天晚上他回来的比往日晚了点，我站在门口等他，心中有些焦急。
「娇儿。」
我听见他的声音，欣喜的抬头，却看见了他浑身是血，踉跄着往我这边走。
「你，你怎么了？」我呆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走上前，浑身没有力气，脸上没有血色，眼睛有害怕和惊慌。
「你，你没事吧，我去给你找大夫。」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没事……不是我的血。」他颤抖的说。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把他迎进门。
「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我担忧的问。
他看了看我，摇了摇头。
「娇儿，知道这些对你不好。」复而又叹了口气，说：「也许下次就轮到我了。」
我害怕的摇了摇头，自己都不知道，扑进了他的怀里。
「不要，我不要。」
他怔了怔，手环住了我的腰。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拥抱。
「别害怕，娇儿，别害怕。」
我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我不要你死。」
「对不起，嫁给我委屈你了。」
我抬眼对上他好看的眼睛，我从未认真看过他，一直都是低眉顺眼的。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的端详他，发现他的眉眼很温柔，脸上带着笑，嘴唇很薄，没有血色却很诱人。
我摇了摇头。
也许一开始我是害怕，我甚至宁愿死都不想嫁过来。
可是现在我不后悔。
他吻住了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迟钝的回应，唇齿交融着。我感受着他的战栗。我们紧紧相拥。
吻了许久，他放开了我。
他声音沙哑。
「娇儿，可惜我是个太监。」他的眼里有痛楚和自责。
我抱住他，「没关系，夫君。」
「你叫我什么？」
「夫君。」我认真的一字一字的说。他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娇儿，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那一夜，我们相拥而卧。我睡的很香，早上醒了发现他人已经离开了。
我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桌前我看到一张字条，上面压着十两银子。我看了看，字迹娟秀，倒不像是一个男生的字迹。
「娇儿，见你睡得香不忍叫醒你，晚上不要等我，最近我回来很晚。」
我满心欢喜的整理院子，之前买的菜种和花种都发了芽，我想，上天总算待我也不薄。
我现在所求，就是和他一辈子安安稳稳的白头到老，虽然不会有孩子，但是我想，这样也很幸福。
有一天晚上，他神色紧张的把一件包着很紧的东西递给我，我不知道是什么。
「娇儿，别看，藏起来。任何人问起来都不要说。」
「好。」我有满腹的疑惑，但是见他疲惫的脸，我压了下去。那一夜，我没睡安稳。
我梦见，文秀在我面前被人一剑穿心，我吓醒了。
「怎么了？娇儿。」他也醒了。
或许他一夜没睡。
「我梦见你被人杀了。」我害怕的抱紧他。
他拍着我的背和我说：「如果哪天我晚上没有回来，你就带着我给你的那个东西离开这，不要回来。」
我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房间里有个暗格，里面是我多年的积蓄。明天我交给你，可保你衣食无忧。」
「不要，我不想和你分开。」我看着他，泪眼婆娑。
他的眼里全是心疼。摸着我的脸，手掌里全是眷恋。
「娇儿，走。离开这。如果我哪天晚上回不来，记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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