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林锁
太行余脉的山山岭岭在林、鹤交界处犬牙差互纵横交错,呈东西走向的白云山,分支在芬草峪村南急转向北,逶迤起伏,横亘在东姚小平原的东部,从山脚仰望山巅,奇峰兀立,高耸入云,留下了一个“U”形的豁子,成为东姚标致性的高地一一豁子岭。
登临豁子岭,俯瞰岭东,群山连绵,峰峦叠翠;放眼岭西,沃野千里,田畴似锦。山脚下的荆芥丛中,依稀可辨一条青石铺就的古道,蜿蜒曲折,穿过沟沟坎坎,越过上岗丘陵,攀上云天相接的豁子岭,一头连着太行腹地林州,一头通向鹤壁南部,直达浚县大伾山,这就是豁子岭古道。
岁月沧桑,古道悠悠,古道究竟有多古,有籍可查的是豁子岭山神土地庙的修建碑记,庙宇修建于元至治二年(公元1322年),路在庙先是不争的事实。至少在元朝已经有古道的存在。
令人不解的是,修建在豁子岭古道旁的山神土地庙,始建于元朝,可周围村庄有历史记载的多数是明、清时代的移民,若沿豁子岭古道的村庄在明、清之前即有人居住,可先人遗迹却荡然无存,莫不是传说中的胡大海血洗彰德府的故事是真实存在?更为好奇的是,豁子岭古道旁的山神土地庙原庙址正好建在南沟村、东沟村、陈仓沟村、芬草峪村的分界线上,一庙分四村,是谁选址建庙划定了当时的村域范围?更具有文物价值的是庙中山神、土地石像镌刻在同一块大青石上,比肩而座,栩栩如生,(原石像被盗),工匠艺术,历访多处庙宇石刻,绝无仅有。
时光荏苒,豁子岭古道湮没在荒草中渐被遗忘,可被来往行人,车马脚夫磨蹭得锃光发亮的铺路石,还在阳光下闪亮,在诉说着曾经的过往:
往事不堪回首,斑斑血泪滴在古道的石缝里。数百年的风雨岁月,有多少人因山里的贫田瘠土无法维系生计,携妻抱子,背井离乡,他们徘徊在豁子岭上,回望远去的故土,无奈地出走在古道上;有多少人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挑着、推着、驴驮着,把山里的山货运出去,把山外的日用品和生活必需品运回来,身心俱疲,蹒跚在山脚下望山兴叹;又有多少学子求知若渴,每日往返数十里路到镇上求学,风雨无阻,翻山越岭,吟诵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诗句,奔波在这条古道上。
独特的地理环境蕴育了厚重的人文基因。豁子岭古道是东姚至鹤壁的一条捷径,区区五十里路途,可以领略平原、丘陵、崇山峻岭的无限风光,还可以感受由西向东阶梯性下降的地形地貌特征。在儒释道盛行的时代,受三教文化的濡染,古道旁寺庙星罗棋布。兴国寺(东姚村)、玉泉寺(白象井村)、白云寺(洪河村)、牟山寺(鹤壁乌山丿、白云山道观、三教堂(芬草峪)、洪河庙群等等,寺庙文化的传播,三教合一的相互渗透,深深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尤其是兴国寺、牟山寺、白云山道观,规模宏大,高僧隐士众多,使得儒释道思想体系沿着豁子岭古道向四周幅射。芬草峪村辙横桥《重新碑记》有清楚的记载:“忽一日,一僧挟册骑马过桥送达文书…”,可见僧侣频繁活动在豁子岭古道上并非谬传。传统文化在古道上生根开花,生生不息,迎来了古道文化大繁荣。
古道文化的繁荣,一批青年才俊应运而生。明末的洪河村赵胤、赵仪宾分别就职礼部儒士、亚中大夫。南沟村清朝原勋,身居一代大帝乾隆皇帝的恩师;大清东沟村赵伯谦,贵为乾隆义子,富甲一方;民国出生的东沟村赵九成,北大生,曾参加了“一二九”学生运动,后错划右派回藉,在古道旁结庐躬耕,修身养性。
古道文化的繁荣,催开了东、鹤两区域友谊之花。兴国寺、白云山道观与大伾山、牟山寺异域文化交流、融汇,互相学习,促进了两区域商品的流通,婚缘的缔结,生产力的提高。山里的山货源源不断地充实了鹤壁市场,鹤壁的煤炭流向山里,为山村提供了能源,采煤业的兴起又为山里人提供了就业的机遇。时至今日,林鹤两市民间依然保存着以邻为友,密切交往,亲如一家的传统。
芬草峪村的吴文昌,小名吴老堂,民国生人,终生致力于林、鹤两地的生意商贾,长年奔波在豁子岭古道公买公卖,深受两地百姓拥戴,以幽默的语言,诚实的信誉,以古道为纽带架起了林鹤之间的友谊桥梁。当时民间提起吴老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成了古道上一张响当当的名片。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而今的豁子岭绿草成茵,松柏成林。昔日的荒山秃岭,成了网红打卡景点。遥望山下,柳绿桃红,草长莺飞,好一派春意盎然生气蓬蓬的景象,宽阔平坦的壶台公路如一条飘带盘绕在山麓,叩开了通向外部精彩世界的大门,沿古道村民加入了十万大军战太行、出太行、富太行的行列,美丽乡村建设、清洁家园活动如火如荼,豁子岭迎来了姹紫嫣红的春天,豁子岭古道三迁其址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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