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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agerU: 我们教你“向右转”

PragerU: 我们教你“向右转”

作者: 思观堂 | 来源:发表于2018-08-30 14:59 被阅读334次

(注:此文参考了一系列文章,主要包括Joseph Bernstein的 How PragerU Quietly Became One Of The Right's Loudest Voices:How PragerU Is Winning The Right Wing Culture War Without Donald Trump,Brendan Joel Kelley的 PragerU's influence,Mark Oppenheimer的 Inside the Right-Wing YouTube Empire That's Quietly Turning Millennials into Conservatives。如果想对PragerU有更多了解,新浪微博有免费字幕组对他们的视频进行翻译。本文转发的图片全部来自imgur和新浪微博@PragerU字幕组 的视频截屏,已经通过授权。本文含有可能具有攻击性的语言和较为繁琐的语句,请谨慎阅读。)

    Prager University (普雷格大学,国内如今没有统一译名),常常被简写为PragerU, 其实根本不是一所能够提供学位和毕业证书的大学,而是一家在线非营利性教育组织,并以他们色彩鲜明,观点尖锐的的评论性短视频著称。始建于2009年,PragerU始终致力于用通常含有保守性观点(然而他们从未直接在网站中表明过)的社会,政治,性别,外交,历史,种族等敏感问题提供比主流更另类的角度。

    他们的视频开始从2013年起收到了大规模的关注度,一开始其实只是常常是年逾花甲却精神矍铄的网站创始人丹尼斯.普雷格(Dennis Prager)一脸愤怒地用宗教卫道士的角度面对镜头悲叹西方文化与他理想中社教合一(注:西方社会和犹太-基督教的合体,不是政教合一)的模样的脱节。然而从近几年开始,这所网络学校开始做起了“视频一点通”的生意,开始使用趋于保守的政治观点和富有吸引力的短视频,在往往是在他们思想尚未成熟的时机来去教年轻人“向右转”,为政治保守主义在“文化战争”中源源不断的提供生力军。

    他们究竟是怎么成功的呢?

    说来讽刺,虽说是出了名的保守,披着守旧外衣的PragerU却似乎是最早一批懂得新媒体营销规律的玩家。现代年轻网络一代的注意力众所周知十分短暂,而为了保证内容足够吸引人,PragerU推广策略的首要一条就是一个彰明较著的标题和封面。

    这些只是PragerU数千条短视频的一部分标题和封面图:

(自左至右,自上至下:喜剧的诡异死亡;为什么没人相信主流媒体;欧洲的自杀之路;富人更富穷人才会更富;如果上帝不存在,谋杀就不是错的)

    实际上,为了达到吸引人的目的,PragerU的标题分为两种:一种是表面中立性的问句(如“为什么没人相信主流媒体”),而另一种则是当头一棒的另类结论(如“如果上帝不存在,谋杀就不是错的”)。这样的标题,自然而然在这个依靠群众注意力做生意的时代获得了大量的关注;而在不知不觉之中,那些想要让标题所提出的问题得到答案的视频浏览者们已经被这些视频中暗含(有时候是明含)的思维潜移默化地产生了影响。

        树立共同的敌人是以PragerU嘉宾讲座,和其它“媒体爆裂年代(age of media fragmentation)”中的积极偏激分子一样,“统一战线”最快的方法。在PragerU的演讲嘉宾看来,一切进步主义,世俗主义,女权主义,学术派自由主义,社会主义,身份政治主义等等代表着左派政治运动的代名词都是十恶不赦的牛鬼蛇神,是摧毁西方社会的恶魔,也自然是吹响着保卫保守主义的“狗哨(注:指采用暗含他意的口气或语言来吸引某一特殊群体注意的行为)”。贬低而一概而论着左派思想的同时,似乎PragerU并无将属于自己身份的“关键词”进行批判和总结的意图,而更多是安心地一边烧着左派的稻草人(注:指曲解对方的论点,针对曲解后的论点进行攻击的逻辑谬误),一边给自己的理念覆满了伪装。

    举个例子,右翼评论家本.夏皮罗(Ben Shapiro,前另类右翼网站Breitbart News主编)的视频“什么是多元交叉性(What is Intersectionality)”中,虽然有着一个中立的标题,却一开口就对这一社会学和女权学新型理论表现出了充分的不屑和鄙夷,只是在一开始没有表述这一学术理论的创始人和研究经历的前提下,抛出了一句“你的身份只在多元交叉性的排名上有重要性”,扔出了“身份政治”的狗哨来激起那些对这一概念“深怀感情”的人去做出意料之中的膝跳反应。然后,对这一概念感到不解的人立刻就会听到夏皮罗说对这种思维不解的人“从没去过大学校园”,又扔出了”学术派自由主义“的狗哨。再之后,夏皮罗便声称异性恋白人男性身份是最大的迫害对象,又说新的受害者一直在变,因此谁是这一(稻草人)理论下最大的受害者没有定论,同时点着了“身份政治”和“女权主义”的稻草人。虽然说夏皮罗指出了这一理论是哥伦比亚大学法学教授金博丽.克伦肖(Kimberlé Crenshaw)的作品,却一味地通过轻蔑的语气和片面的总结来强调这一理论是克伦肖的“个人产物”,然后又迅速地声称克伦肖只不过是认为美国充满了为所欲为而又各有自己不满的受害者群体。如此煽风点火而又充斥主观误导的“解释”,哪能回答一个严肃的学术问题?

(注:由于此视频没有中文字幕,因此这些字幕为自动翻译。原视频请搜索标题。)

只是可惜稻草人兄受这个罪了...

    无论如何扭曲事实,这些视频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只需看看这些视频的浏览量即可知一二。PragerU也始终把视频的浏览量当做一种吹嘘的资本,毕竟这是这个流量为王的年代的最大新媒体卖点。然而,流量作为吹嘘资本的主观性仍然十分存疑。人们也许会自然认为,由于YouTube(PragerU运行视频的主要平台)通常会推荐包含更多观看次数的视频,因此似乎观看的内容越多对内容的认可就越大。但YouTube上通过AI算法运行的系统,与观众主动做主,并且可变性较大(没有“推荐频道”;不会通过算法决定视频推荐;没有搜索和关键词分类)的电视有很大不同。更何况,观看视频中的内容并不意味对于内容的认可;并且由于我们无从得知视频观看者的身份,因此无法对观看视频的人群的形成进行任何形式的系统性分析。人们只是单纯作为一个数字知道这一视频被多少人观看,而已。

    PragerU悄然壮大的另一原因,则是他们始终能够独善其身。在“另类右翼”崛起,派系林立的保守主义世界中,相比于瞠目结舌的阴谋论和肆无忌惮的白人至上主义,PragerU温和得如同慈祥的老妪。毕竟这几年的政治议题在特总统的领导下,似乎从来不讲下限,因此所谓“富人更富穷人才会更富”等理论,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更重要的是,PragerU几乎从来不讲特朗普这一令观点高度分裂的角色,而是从思想上规范和正常化保守主义中许多并不一定适用于当今社会的观点,并矢志不渝地称之为真理。可是并不是没有人注意到PragerU缺乏特朗普的空白。记者Joseph Bernstein对此打趣道:这样一个以反对左翼文化越界的巨型保守派媒体,怎么能忽略一位一部分策略就是通过反对左翼越界来上台的保守派总统呢(How can an enormous conservative media outlet opposing leftist cultural overreach ignore a conservative president who was swept to power partially by that opposition)? 原因当然不言自明。

讽刺漫画:PragerU,聪明人的种族主义。

    不过PragerU,一家几乎竭尽全力批判身份政治的保守媒体,却在最近将自己标榜成了楚楚可怜的受害者。2017年末,PragerU公开声称自己的多个视频,包括一个以“基督徒是最受迫害的少数群体”为标题的视频,已被YouTube开启了“限制模式”。马上扯起这讼冤之纛(注:音“盗”,指仪仗旗帜)的他们迅速起诉了YouTube,并且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中说YouTube及其母公司谷歌限制这些视频只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与保守派演讲人和学者观点相关,并支持他们观点的保守的非营利组织”。很快无数右翼媒界的支持者们便纷至沓来,愤怒地对谷歌的“硅谷自由派精英政治”这一身份发出了凄厉的控诉。当然,搬起了身份政治的石头,只能够砸了自己的脚;2018年三月,美国地区法院正式驳回了PragerU的全部诉求。可别忘了,作为一家私人公司,谷歌制定言论标准的权利受到宪法保护。当SPLC(注:一家坚持为遭仇恨团体迫害的受害者做法律代理的非营利机构)写了一篇指责PragerU部分视频曲解概念的文章后,PragerU创始人丹尼斯.普雷格将这一行为和“斯大林驱逐托洛茨基,清洗托派”相比较。为什么当身份政治这张牌对自己有利的时候,PragerU看起来不那么敌视它了?

    易于访问,简单易懂,PragerU的未来,只会在流量经济的引导下越做越大;也只会不断通过为争议话题树立分裂性观点来继续影响着它们数百万的观众。毕竟这样一个年代,你不能指望每一个个人都会懂得自我批判,还能够拥有理性分析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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