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离别

上个月的一天，开车下班路上，因为在市中心，车速较慢。开着开着，正前方有两只鸟飞过，其中一只撞到了柱子，“啪”的一声。经过那柱子的时候，看了下那小鸟，是只小麻雀，一动不动。小小的生命，已然逝去。虽是与己无关的小鸟，还是有些伤感。那另一只还活着的小鸟，一定比我更伤心吧，小同伴忽然就离去，无法告别；而曾经一起的欢叫与双飞，已成回忆。

疫情之下，世界各地每天都在发生这样的别离。

菲律宾裔同事盖博的父亲三个月前感染上新冠肺炎，确诊后几天即去世。老人还不到七十岁，平时身体健朗。盖博是个坚强的人。盖博的新冠测试结果是阴性，在隔离了十几天后，即回单位上班。即便知道他很坚强，我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父亲。还有什么比这更难过的，知道最亲的人受病痛折磨，即将离去，却不能在侧安抚，只能穿隔离服，隔着玻璃窗，在几米外用眼神交流。那曾经的关爱，都化成压不住的伤感；那曾经的愧疚，都化成数倍的悔恨。

朋友泰德也是菲律宾人。原打算夏天的时候回菲律宾看望老父亲。因为疫情，只好把机票取消。刚取消不久，国内的哥哥打电话来，说快一百岁的父亲已然不在，老人在上厕所的时候，坐在马桶上就走了。想着送父亲最后一程，泰德到处打电话买机票，却也买不到，后来想想回国还要隔离两周，隔离完葬礼早结束了，也只好作罢。泰德得知父亲消息不久，就打电话给我。知道他的难过，因为疫情，却不能给他一个拥抱，也不能陪他流泪。疫情不仅给人伤感，还让人尝尽无力感。

安大略省的省长名叫道格。原先对他印象不是太好，疫情下他的勤勉和领导力让我刮目相看。四月末的时候他在每日发布会的发言触动人心。那时他的95岁岳母刚刚确诊新冠。他说：

疫情影响到我们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有爷爷奶奶、或者朋友、或者亲人在老年护理院里。当我看到卡拉（道格的太太）流着泪隔窗看她的妈妈，我心都碎了。

It affects everyone. Everyone has grandparents or friends or a family member somewhere in long term care. It breaks my heart watching Karla standing outside the window in tears.

人生中只有生与死这两事是确定的。这确定的事也是不确定的，因为没人能预知自己、他人包括亲人走的日子。因之不确定，让人无可奈何，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善待身边每一个人，多陪伴老人，当那不确定的一天到来时，就少了很多遗憾。

或是，让他人少些遗憾。

文章刚发布，即得知友人非常千也走了。无法与你告别，以此文献给你，千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