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惊鸿掠影来 上
曼音携裹着简单几件衣物再看一眼这上海繁华之景,短短一段时日好似漫长一生,将她整个生命都耗尽,这里,再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了......
方信尧戴罪立功,南下剿灭桂系残余势力,可蒋中正忌惮提防他手握重兵临时起反意, 暗暗裁了尧将军队实力,又派另一得力部将随后应援,共同围剿,此番再不能出一丝差错,行错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方信尧站立于凛冽寒风中,军衣半开,不顾刺骨寒风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从怀中小心掏出一样东西,磨出茧的指尖轻轻触摸那一张照片,黑白相片上,是她的如花笑靥。此次他已严密部署好一切,他们先打头阵,只等援军一到,便可一举歼灭,此后他会自动引辞,再不过问世事。
身后的是沈伯安与侯昌信,二人神色亦是严肃沉着,肃容寂寂,都知道接下来迎接的艰难,他们兵力不足,头阵只能以智取胜,等待大军支援。
曼音手中已是捉襟见肘,没有多少余钱,她叹了口气,携尺素一起寻找附近的典当行,走进去,褪了手腕上的一只黄玉镯,那账房隔着柜前玻璃细细摩挲了好一会儿,犀利眼神上下打量她们风尘仆仆的面容:“这镯子不错,可不是人们喜欢的翠玉镯子,这样吧,勉强这个价。”
那人伸出五个手指头,尺素不确定问:“五千?”
那人摇摇头:“不,五百。小姐,你这玉材质虽不错,可颜色不行。”
尺素为难看曼音一眼,曼音嗤笑:“玉中按贵重来排是‘一红二黄三白四碧’,我这可是上好的黄玉石,老板你莫要欺负我不识货。”
那账房倒是没想到曼音对玉石略有了解,擦了擦汗,看曼音已是拿了镯子准备寻找下一家,连忙阻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位小姐有眼光,只是小姐也知,现如今全世界经济危机,经济都不景气,这样吧,再加五百,实在不能再多了。”
曼音亦知如今糟糕的经济形势,默认拿了钱,尺素小心紧紧揣在怀中,四处寻找黄包车。
先开始的仗还顺利异常,尧军凭险固守,凭借有力地势,挖沟壕,埋炸弹,尽量少和桂系残余正面迎击,打了几场不大不小的胜仗,估摸着援军这几日就到,侯昌信率大军正式出击迎战,想先拖垮对方,让他们军队疲劳无力之际援军再一鼓作气,趁胜追击。
可是诱敌中桂系不知什么缘故大军从天然屏障出动,带头将领十分凶猛,侯昌信在前线迎敌,由于双方实力悬殊着实太大,侯昌信咬牙鼓舞士气,说:“大军隔日就到了,我们只要守过这几日就好。”
战地的山头炮火不断,足足快削平了小半个山头,由于地势不利于伏击,沈副官侯昌信由之前兵分两路,又和为一路,最大的保存实力,外面炮火阵阵,震得大地一阵阵剧烈晃动,方信尧一封封电报连续不断发出,可是不见丝毫回音,侯昌信血红了眼:“尧将,弟兄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守,一定要守住,再坚持一段时日,就离胜利不远了。”其实方信尧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如果援军不到,他们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两方苦苦对峙两日后,敌方发动了最后的总攻令,敌兵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尧军伤亡惨重,可负伤的士兵没有一个胆怯退缩之意,每个人脸上都散发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打仗起来不要命,沈伯安拿了望远镜又看了好几遍,说:“尧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先行撤退......”
“退?我们哪里还有后路可退?”侯昌信扔了军帽,手里紧紧拿着枪,莫说敌军已经将后路封死,冲出无望了,即使真脱身成功,临阵退缩按军令亦是死路一条。
侯昌信眼看前方士兵被炸的翻滚在不远处小山坡上,心痛难当,那一个个可都是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弟兄啊,侯昌信大吼一声:“老子跟他们拼了!”拿了枪起身直直向前冲去接连开枪,沈伯安阻止不及,大叫一声:“昌信,小心!”
已经眼看着敌方扔了一个手榴弹,情况危急万分,方信尧一个纵身向前一把推开了侯昌信,“轰”一阵火光冲天,到处是硝烟弥漫的气息以及烧焦的尸体熏焦味道,二人所处的阵地被炸出半圆形的大坑,侯昌信艰难爬起,四处寻找:“尧将,尧将......”
沈伯安心里一惊,看见侯昌信颤颤巍巍半蹲下身子,大喊:“尧将,尧将......”沈副官心头上下慌乱跳动,急急赶去只看见尧将被残片击穿的身体泊泊流着鲜血,濡湿胸口大片,止也止不住,而尧将紧闭着眼,不省人事。
军中将领身受重伤,军医急忙就地手术,那手榴弹威力极大,上面携带的小块包铁,杀伤半径广,一炸就能产生许多块破片,尧将情况危急,如果不及时有效的处理的话可能会危及生命,军医不敢半分懈怠加紧手术,从胸腔中取出破片,防止感染。整个过程中,血纱带染红一条又一条,沈伯安与侯昌信着急万分。
沈伯安酌情下军令暂时撤退,军营里弥漫着严肃与深深的压抑,没过几日大军来援,直接对他们大加责备与刁难,沈副官看着依旧不醒的尧将剑眉难以抒怀,侯昌信沉浸在自责愧疚中,直直冲出去:“我去认罪。”
“昌信,你还嫌不够乱吗?”沈伯安一声大喝止住侯昌信,侯昌信终是止了步,如果,如果尧将有任何意外,他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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