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第一次接触死亡,应该是四五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了,我在老家门前因为恐惧,死不肯往手臂上带上黑纱。再后者就是奶奶去世,那年我初三,半夜跟着父亲的摩托车回到老家。一样的门口,一样地黑白相间的灵堂,奶奶躺在灵堂中间脸上罩着一条毛巾,我哭着说要看奶奶的脸,然后妈妈轻轻地拿开了毛巾,我看着那张闭着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不禁失声痛哭。对爷爷几乎是没有印象的,但是奶奶确实真真实实地印在脑海里,迄今我依然记得她坐在老家门槛边等着我们回家时那脸上的微笑。在没有人在灵堂的时候,我自己跪在灵堂上奶奶的床边,跟她许下了要考上最好的高中的许诺。在半年后,我考上了茂名市第一中学。是奶奶的爱给了我勇气,虽然我要离开家去到外地去上学,但是我相信无论在哪里她都会微笑着看着我支持着我。
在国外医疗队工作的时候,死亡听说得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往往会不知不觉地避开一些死亡的场景。例如说死在外面的中国人不少,其中有一次有个打鱼的中国人溺毙,但是还是送到我们医疗队来,据说在我们驻地里还是尝试抢救了半个小时但是依然没有救活过来只能送走,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在下乡。还有一个可怜的中国年轻律师,只是短期去那里处理一些法律事务,结果因为心脏问题死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第二天才被自己的同事发现。我们的医生也去处理了这件事情,只不过中国人的地方不需要翻译,我也就没有跟着去。虽然我自己无意有意地避开这些死亡的场所,但是在医疗队里,你总是遇到死亡。有一次手术室急召我们外科医生去急救,我只能换上手术衣服就跟着进去了,一个黑人因为伤寒肠穿孔已经休克了,古巴医生说要上麻醉动手术,但是我们的医生在犹豫,病人已经休克了上麻醉是有非常大的危险的,在沟通的过程中血压掉到很低,最后没有办法在古巴医生的坚持下上了麻醉,结果还没有动手术,病人就死在手术床上了。那是天已经黑了,病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放在一边,我看着那个黑人,眼睛凸起来和肚子涨得大大的,我内心一片冰凉。我们外科医生站在一边默默地抽烟,我也默默地发呆。那时候的我自己已经感觉不到对死亡的恐惧,内心更多的是悲哀与麻木。
路上的死亡我也是见过的,我已经记不清到底是什么年纪,反正是小学的时候,某天放学回家,见到路上有一堆人围着什么,然后我和另外一个小伙伴挤了进去,看到的那一幕迄今仍然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一个女的脑袋没有了一半,花白的脑浆和血混合在一起,一颗眼珠挂在离脸不远的地方,似乎还在盯着这个世界。另外一次就是初中的时候奶奶去世了回去奔丧的时候,我和弟弟妹妹挤在摩托车上,路上有辆摩托车被撞得支离破碎,撒了一地的零件,尸体甩在一边,我已经记不起来尸体是什么样子了,印象中只有那昏暗灯光下那一地车的碎片。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突然有一丝害怕,因为去年我开车出去的时候,开不熟的山路,被一辆大货车惊吓直接铲到了山沟里。幸好是靠山的那边,如果是在山边,如此一下我或许已经不在世间了。
死亡很容易也很简单。难的是活着,更难的是半死不活地活着。我只祈求身边的人好好地活着,健康的活着。愿世界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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