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天夜里在中国之声中听到二十一世纪头十年的总结性声音,回顾这十年来中国在前进的道路上所取得的辉煌成就和面临的尖锐问题。国家有十年的总结,作为个体人是不是也有呢?索性开始思考本人这十年的故事。十年前是一九九九年世纪大阅兵那一年,我小学五年级。之所以记忆犹新是因为那天放假。我照常吃了饭背着书包去学校,但是半路有人跟我说“今天放假,在家看阅兵”,我只听懂了前一句,没有听懂后一句。天气晴朗,大地丰收的景色让人痴迷,乡村小路上些许杨柳叶洒落。回家后电视里面一群人在奇怪的走路,现场好像安装了多面镜,弄不清楚是整齐还是影子。
一切还得从村庄讲起,生命开始的地方。三尖村,辽河平原上的小村落,安静祥和、土地肥沃、物产贫瘠、农田广袤,阳光雨露、日月星辰,我想这正是自然的馈赠吧。由于我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听老人们说我的出生给家庭带来了不小的灾难。由于超生,罚款三千五,家里没有钱,大队把柴火、窗户、锅、粮食、猪、还有三头驴等能卖钱的东西都带走了,用来顶罚款。后来我表亲大姨给我讲,妈妈带着我躲了起来,爸爸不能露面,姥姥把二姐带到锦州抚养,剩下爷爷带着六岁的大姐看家。没窗户没粮食没锅没柴火,大姨到我家一看,爷爷抱着姐姐正愁怎么吃饭呢,孩子都饿得不行了。后来大姨把爷爷和大姐领回家里吃饭。当时这些也许就是一个笑话,可是现在想来,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真是一场灾难。我想爷爷一定还有好多故事,但却从未提及过。
村里在历史上没出现过大人物,因为没有人给我讲过这辈子努力的目标是成为谁的样子,但又不都是平庸之辈,全都为生活努力奋斗着。唯一的教育机构是三尖村小学,名字来源已无从考证,坐落在一个叫南岗子的墓地中间,校门朝北,与村委会隔着一条村里最好的柏油马路。学校和村委会的建筑风格相似,红砖白瓦,木质窗户水泥路,空地上会有杨柳树点缀。操场很大但偶有杂草,中间是炉灰渣铺成的球场,平坦坚硬,东西两侧有黑白漆刷过的金属球门,敲起来深沉的回音能够证明这物件质量上乘,但早已经锈迹斑斑,直到毕业我还是摸不到上面的横杠——它那望尘莫及的高度。围墙内侧有两排杨树,粗细不均,阴凉处被春季刮来的黄沙所掩盖,连成一片沙丘,从远处看是沙漠也是海滩。
进门后两侧是石棉瓦房,对称排列。最东边是一个空房间和一个小隔间,整体上比普通的教室要大很多。透过窗户我们只能看到空旷的水泥地面和上面的垃圾,还有最上面布满了蜘蛛网的建筑结构,玻璃和窗户已经被打的粉碎,但大门一直紧闭。一个长时间废弃的房间对我们来说充满了恐惧和未知,直到高年级后才敢从窗户跳进去一探究竟,但最后不得不失望的离开。一年级到六年级由东向西依次排列,接着是学前班,然后是老师的办公室。最西面的房子更加神秘,窗户用布帘遮挡,平常我们进不去。好像每个学期有两次看电影的机会,老师才会让我们带着自己的凳子在里面整齐的坐下。墙壁上挂着爱因斯坦、居里夫人、马克思、恩格斯的等名人的画像,但是不记得是否有毛泽东。这么多年过去,电影的内容完全不记得,每次都有一个男人带着放映设备,几个箱子看似很重,古老的带子一前一后的不停的转动,吱吱作响。锥形光束带着浮动物体射到前面墙体,画面上隐约出现条状颤抖,现在回想起来电影应该都是有教育意义的大片。放电影间隙我们会出去透透气,猛地开门后的光线转换让我觉得看电影是一件让人神往的事情,尤其是在那黑暗的空间里。
教室地面是烧制的红砖铺成,被我们的脚丫子磨得失去了原有的尖锐和粗糙。偶有些许破损丢失,裸露的泥土散发着迷人的气息。门是木板拼接而成,上面的油漆爆皮脱落,斜拉着折页吱吱作响。本来厚重的门槛,在经年累月中已明显塌陷,显得圆润光滑,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在上面跨过或驻足。宽大单薄的窗户在大风中剧烈颤抖,似乎在告诫我们自然力量的不可抗拒。木质的窗框,拼接的玻璃,偶尔会折射出炫目的光芒,也许这是我们最初的科学迷惑。但世界依旧充满阳光雨露,清新丽人。院内有口洋井,看到那透亮的井水会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唾液。井边有两棵树,一颗柳树和一颗柏树,年年岁岁都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夏天休息时间多,热的时候我们就用井水尽情玩耍,在出水处有个小坑,承接着流出来的甘泉。中午休息时,孩子们在出水处建立起很多水坝,每个都像独立王国一样,他们为了宝贵的水资源而争夺,有人控制洋井,有人控制水量,有人不断的加高加固所建立的水坝,有国家之间政治斗争和国际合作的雏形,时而讨论,时而对抗,时而合作。当然这一切在温度降低的时候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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