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李安拍的《饮食男女》,闲来无事便研究了下所谓的“情色”文学,趁着夜色和大家聊聊,或有粗鄙,但仅作闲暇谈资,只供一乐,不妥之处,欢迎指正。
说是研究,便也就胆怯了,想我翩翩少年,可不愿留下不好的印象,便想到哪写到哪。恰好最近刚读完南怀瑾大师的《论语别裁》上半本,刚好现学现卖,便从《论语》说起,“饮食男女”语出《礼记》,原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虽然孔老夫子没有给我们展开讲,但大欲一词便相当于当今的生理需求。饮食、男女之所以“大”当是这两者是人的生命离不开的两件大事,或许你会说某些和尚道士乃至太监可以寡欲清苦一生彷佛与男女无关,但之于整个人类历史、乃至社会关系的形成便绝离不开男女,“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一切关系源于夫妻关系,所以说男女之事为社会历史生命乃至人类生命延续最重要之事便也不为过,而后来孟子时代的告子提到“食色,性也”,便将欲进一步递进为“性”,或许“欲”还有机会克服,但“性”乃天命,即“生之谓性”,便是把食、色上升为人类生存所必需的,从历史和生命延续的角度来看“性”确实比“欲”更贴切,但就个人修养来讲“欲”更有文化内涵。而后来持性恶论的荀子说的“欲不可去,性之具也。”、“欲虽不可去,可以求节也”便也为我们就男女之事略点迷津,稍宽我们不愿做野蛮人的心。
回头看中国的文学历史,貌似明朝(之所以以明朝划分,权因《金瓶梅》)之前描述男女之事多为“形而上”。《诗经》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被孔子定义为“乐而不淫”(淫,古时当“过度”讲,远没有现在那么邪恶);《易经》中的“天地絪絪,万物化醇,男女媾精,万物化生,此造化自然之理也。”只是方便了后来把男女称为阴阳。这里要顺便提一句道教的房中术,目前从史籍中看到的是,它最早出现于汉代,被人们涂上一层神秘、玄虚的色彩,但实际上它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中国古代的性学理论,因多为口口相传的奇特秘术,多半应算作古代性科学,我自己也从无研究,此处略去不谈。
乃至到了唐宋时期,堪称中国诗词文学的鼎峰之时代,但唐诗宋词便也多是温美含蓄的,当然这与诗教温柔敦厚不无关系,也与孔孟之后世儒家关于“礼”之延伸有关,尤其是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彻底断送了文学涉及男女的路子,朱熹甚至将诗经中郑风“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的描述看为“淫诗”,可见其底线太高,我们只能仰望。所以,唐宋多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对爱情的美好祝愿和“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般豁达爱情的描写;常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对绝世佳人的殷勤赞美;不乏“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如长江之水恨悠悠的思君之情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见犹怜的思君之景。当然写男欢女爱的也是有的,简单分享个中相对写得比较露骨的:苏轼的“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乃苏轼调侃好友张先在八十岁时迎娶十八岁小妾所作的一首诗,后作为《洛丽塔》电影译片名;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系裙腰》写道“玉人共处双鸳枕,和娇困、睡朦胧。起来意懒含羞态,汗香融。素裙腰,映酥胸。”字眼很美,却把过程描写地很细腻; 晋朝诗人孙绰有一首乐府诗《情人碧玉歌》中“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难,回身就郎抱。”写出的忸怩姿态甚是可爱;北宋著名词人柳永,生时多沉溺烟花巷陌,死时歌伎凑钱将其安葬,留下描写歌伎词达150首,其中不乏“长是夜深,不肯便入鸳被,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釭,却道你先睡“这种颇需经验支撑的生动描写;值得一提的是唐代韦应物的《滁州西涧》,“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本为抒情写景之佳作,却由于个别字眼被后人玩坏了。当然,这些最多称得上”艳诗艳词”,比及辽代的《十香词》(传为辽代佞臣为陷害辽皇后萧观音命人所作,个中多有疑点,以女人身体十部分立意当确属于乱情诗)仍算得上含蓄,另外或在于我孤陋寡闻或历史遗失也肯定有更为不含蓄的例外,比如唐代平康名妓赵鸾鸾的《酥乳》、《纤指》被网上戏称为用身体在写诗,“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心紫葡萄。”写得确算露骨,但唐宋诗词能存世至今怕也多是得到正统伦理的认可之作。
正如“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一样”,走在正统的文学路上的车轮在明代拐了弯,相应的诗歌的温美含蓄之风也迎来写艳的高潮,明代才女叶小鸾的《艳体连珠》也是吟咏女子身体的,倒更雅正静美,清代洪升的《长生殿·窥浴》、董以宁和陈玉璂的《沁园春·咏乳》、朱彝尊的《沁园春·酥乳》词题目之露骨便见邪恶,而最为值得庆贺的便是艳情小说得到来,尤其是广为后世提及的《金瓶梅》堪称中国第一黄书。看似反叛,却更是一大解放,大有“写出了让群众满意、让群众欢喜”的书,绝对是“源于生活”之作,乃至为后来的《肉蒲团》、《金屋梦》等小说的作者开了先河,当然“有了俗便会有粗俗和更加粗俗”,也就有了后来的中国古代十大禁书(感兴趣可自行百度)。当然这些讲男女之事描写比较细致的小说,用西方的语言可称之为极具自然主义的语言和场景,但其背后传达的思想也绝不下流反而更为纯粹和写实,这些是和后世日本动作片的本质区别。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便最多算是三级片,通过极端自然的表现形式演绎社会现实和生活本态,从推动故事情节发展来看床上的场景和饭桌上的场景没太大区别,而且从历史看很多家眷干政之事都是在床上发生的,美名曰“枕头风”。当然,随着互联网的快速普及和法制监管的不断深入,动作片和三级片盈利模式迅速崩溃,“性”便合法地化身为商业电影或电视剧的一大卖点或看点,即所谓的“床戏”,当然其中也多不乏好的电影,当是仁者见仁之事了。而且,近代许多很好看的文学小说也多有涉猎,多为轻描淡写,像我看过的《红高粱》、《白鹿原》和王小波的“时代三部曲”,作者笔下的人物借着男女场景让更人显得有血有肉、能说能做,个别场景和描写之于书中大时代背景和人物性格下下显得那么自然贴切。另外,西方、日本也多有此类小说,渡边淳一的《失乐园》、劳伦斯的《查泰来夫人的情人》、纳博科夫的《洛丽塔》,不过由于确实没看过便不太多说。
话说到此,夜已深,不得不停笔关机了。回头看,这男女之事的文学便也只是文学,对待文学我们要有大包容,正如评述《红楼梦》鲁迅曾说过“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对待文学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解读方式的自由,但也要注意“真知和真理”是无法磨灭的,是非仍需明辨,因为从文学上我们不仅仅要体会到唯知、唯美,也需从中窥得生活乃至生命的真谛。老话常说“万恶淫为首”,但后面仍有一句“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很多时候人之大欲便不再仅仅是人欲,不能一味地“去”和“堵”,一定意义上人欲也是天理的一部分,所以,我们首先要诚意正心修身立命,从书上、知行上建立正确的思想体系,多读经典、多去思考、多去反省、多去求教,明德明理,此时所谓的不好的书也不妨一读,“不善者为善人之资”,当从正反两方面正人再正己,因为很多时候正面容易“只因身在此山中”而无法通达透彻,而后再谈齐家治国平天下,做一个有益于他人和社会,对自己和历史负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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