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何时见小舅

                 

   

      回忆是最好的纪念，纪念的方式有千万种……谨以此文写给离去多年的小舅                                         

                                  一一一题记       

梦里何时见小舅

      不知不觉，小舅离开人世间已有十三年了！

      不知不觉，好久没有梦到小舅了，以前经常梦到的！

        小舅是母亲最小的妹妹。外婆所生五个子女二男三女中，最数小舅和母亲最亲，因而我们两家关系相处最融洽，来往最亲密最多的。

      听母亲讲，小舅是在我家长大的，帮母亲带大我哥他们。那个年代乡下农村女孩是不可能读书的，母亲和小舅都从没进过学堂门。

      年青时的小舅是村庄里最俊的姑娘，没有之一！篡改一首歌的歌词就是："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舅，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个羊角辨翘上天……”，小舅有着娇好的面容，高出母亲一头的高挑身材，永远不变的齐耳短发波波头，上面梳着个翘上天的羊角辨，系着一条红头绳，她大大方方大大咧咧的性格，走起路来好快风风火火的，那个辨子就一摇一摆的，象跳舞似的，很好看……

      记忆中小舅家很穷的，虽然我家也强不到哪里去。二间破旧不堪，低矮伸手能摸到屋檐的瓦房，家里一件象样的家俱也没有，真可用‘一贫如洗，家徒四壁’来形容了，但我小时候很喜欢去。每次去后小舅总能变戏法似的给我没吃过的零食吃，而且她的厨艺比母亲好，做的饭菜好吃。她家离外婆家很近的，以至每年大年初二拜年，我都不吃外婆家饭，饿着肚子也要去小舅家吃的，在她家比自己的家里还随便，只要有的，只要想吃的，小舅都能满足我！

      一直以来，我把小舅家的穷根归咎于我的姨父了！

      姨父高高大大的，典型北方河南大汉的形象。却得了不知什么怪病，只能吃不能做事，长年病秧秧的，在家只能歇息着，家里家外全靠小舅一个妇道人家支撑，可想而知，小舅家的生活有多难！

      在那个靠挣工分分粮食的生产队年代，姨父不能劳动挣工分，意味着小舅家分不到过多的口粮，常常是一月接不上一月，家里揭不开窝，吃了上顿无下顿的……小舅除了冷面挨热面东借西借度日，还能怎么办？每每走投无路去我家时，母亲总是遮遮掩掩、瞒着父亲，舀上几瓢米，倒出几斤面粉，或一袋红薯，瓜菜什么的，家里多有多给，少有也给，让小舅拿回去渡过燃眉之饥……！其实母亲完全不必担心父亲不同意的，他那么老实憨厚的人，小舅又是嫡亲的亲戚，怎么会不顾不管呢？

    实行责任制分田到户后，小舅家的日子也没什么好转。毕竟家中没有顶梁柱，小舅再要强，再把自己累死累活，田里的庄稼依然比别家矮半截，收获的粮食仍比别家少，青黄不接的日子，温饱还是难以解决，日子仍是一地鸡毛！这期间小舅又生了表弟，后来姨父病逝，小舅孤苦伶仃，含辛茹苦，咬牙挺住，乐观自信硬是拉扯大表弟。初中时表弟辍学外出打工，挣钱养家，小舅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渐渐长大后的我，读书打工，回去在家的日子也不多，一年半载的也没去小舅家一回。有时电话中母亲倒经常对我提及：小舅隔三差五的总去看她，来后总帮忙做这做那的，前前后后不知帮了多少……其年母亲已是风竹残年，年迈体衰，好些事已经力不从心干不动了，幸亏有小舅的帮助。她不止多次念叼小舅的好，多年后我才明白，母亲希望我以后有机会要报恩，不要忘了小舅。可有些事情等我懂后已经来不及了，正如作家毕淑敏所说的：有些事情，当我们年轻时无法懂得；当我们懂得时已不再年轻；世上有一些东西可以去弥补；有些东西永远无法弥补的……

      2004年八月，母亲毫无任何先兆突地离开人世，我匆匆从外地赶回时，母亲已下葬入土为安。我们有着30多年的母子情缘，她走时我未能见到最后一面，作最后的告别，这是我心中最大的憾事！小舅也没前来参加母亲的葬礼，她身体已经不行了，医生诊断出小舅得了食道癌，家里担心小舅伤心受刺激，对身体有影响不利于病情，就隐瞒了她，但小舅还是知道了母亲已离去的消息。

      母亲下葬三天后的早上，小舅拐着一根木棍，从十几里远的地方来到母亲的坟前，嚎啕长长恸哭起来，我知道小舅是思念她的长姐，以哭的方式向我的母亲作最后告别，她们姐妹情深一场，一生中常来常往，现在母亲去了，她怎不伤心落泪呢？担心小舅的身体，我极力劝她回去，最后她哭红了双眼，含着泪水离开，边走边自言自语："姐啊，你等我，我很快就来做伴的，你不孤单……”，听得我心里撕心裂肺的疼，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想不到小舅一语成谶，想不到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见小舅。

      那年冬天，小舅病卧倒床，己经无法进食了，靠打点滴维持最后的生命，最终没有挺住，在她生日前后几天追随我母亲而去了，走完了人生59个春秋……表弟陪伴她走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丧事也办得热闹风光！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过几年，表弟就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也许这是表弟努力打拼的结果，也许这是小舅姨父的在天之灵保佑，可惜小舅没能看到这一天的到来。我常想：要是小舅能活到现在该多好，也就七十多岁农村老太的样子，每天在表弟农家小院里，养养鸡、种种菜、锄锄草、带带孙子、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我也可经常去吃她做的饭菜……可人生中哪有那么多美好呢？小舅的一生，日子刚刚舒坦些就离去，也许是她的宿命吧？

    都说"男人三十三，太阳刚出山；女人三十三，船破下河滩"！表弟今年正好33岁，正当男人绚灿之时，走在幸福的大道上，未来的生活会更加美好。“子欲养而亲不在”，如今表弟很努力上进，小舅在另一个世界也可感到欣慰了……

      母亲和小舅都是在苦难中走完这一生的，生前没有享过什么福，愿她们在另一个世界，不再有苦难，过得安好……

      愿母亲和小舅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