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傻妞儿,变得越来越固执了,昨天我让她帮我拿点东西,她直接说不管了。”小作坊里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说。
“可不是,别管她了,傻子就是傻子,你跟她较真做什么?”旁边的大姐应和道。
我知道她们说的是那个看上去有点呆呆的女孩儿,自我第一次去小作坊就注意到她了。因为小作坊里的人,总是使唤她,一会儿让她帮着拿这个,一会儿又让她帮着拿那个,而她总是跑前跑后的忙碌。可最后却没有一个人去感激她,反而嘲笑她的笨拙模样。
“嫂嫂,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了,问我。
“不需要,我自己拿就可以了。”我看着她满头大汗有点心疼,不舍得她为我做什么。
“没事儿,你需要什么就让她给你拿,她是老板娘雇来打杂的。”坐在我旁边的大姐说。
“真的没有需要的东西。”我回复道。
“阳阳,你去给我把那筐搬过来。”又一位大姐说话了。
“你自己先去搬吧,我让阳阳来是帮我打杂,收拾我刚裹好口的那些鞋帮子的,不是让她给你们打杂的。”老板娘终于发话了。
“阳阳,你去西屋桌子上拿把剪刀,我教你怎么剪掉那些连到一起的鞋帮子。”老板娘说完之后,阳阳就去西屋拿剪刀了。
“婶婶,给你。”阳阳拿过剪刀递到老板娘手中说。
“来,你看着我,只要用剪刀把中间剪断就可以了,你能看懂吧?然后把左右脚分开摆到筐子里,左边带花边的是左脚,右边带花边的是右脚。一定要码放整齐明白吗?”老板娘边讲解边为她做示范。
“知道。”阳阳说着,便按老板娘的指示做了起来。
“啊……”没多大一会儿,我们便听到她的一声惨叫,闻声看去,原来她把自己的手不小心伤到了,那鲜血哗哗的向外流,红肉翻翻着看着有点吓人,还好只是皮肉伤。
“你让她拿着剪刀干活,她怎么可能干的好?瞧,这不把自己的手给伤到了吗?还不如让她只给我们搬搬抬抬呢,我们还能多给你赶出点工来。”经常使唤阳阳的那个大妈说话了。
“什么都有个过程,谁也不可能一开始什么都会,都能干好。”老板娘也不听她的,直接说。
“没事儿,我能学会。”阳阳立马说。
“我给你把伤口先上点药。”老板娘上完药膏,便拿起纱布给她包裹了起来。
“你先把那些剪好的鞋帮子,整理好,给你那个嫂嫂送过去。”老板娘指着我对她说。
“嗯,好的!”阳阳便蹲在地上整理那些零零散散洒落一地的鞋帮子。
那位大妈见老板娘如此坚决,便不再使唤阳阳,自己起身去搬那些码好装框的鞋帮子了。不一会儿,阳阳便将整理好的鞋帮子送到了我面前
“谢谢你!”我冲她笑着道了声谢。
“不客气!”她看着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
“伤口还疼吗?”我询问道。
“没事儿,不疼了,我怕剪的慢了跟不上你砸,一着急给剪到手了。”她略显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儿,你别着急,我还有两筐没砸呢,完全能跟上我速度的,而且我未必能跟上你的速度。”我笑着对她说。
“嗯!”阳阳应了一声便走了。只见她又去尝试着拿剪刀不停地练习,剪那些鞋帮子,那认真的模样看上去很可爱。
阳阳今年二十一,小学毕业就不上学了,由于她的行为举止有时与别人与众不同,怕升到初中以后,在学校被人欺负。所以她家人便提前让她退学了。
不上学以后,她就经常在家里帮她爸妈做点家务活,帮她妈妈带她的弟弟。可是长到一定年龄了,总也得想尽办法让她学会依赖自己生存,父母不可能跟着照顾她一辈子,便在我们村的这个小作坊帮她找了份打杂的工作,也是为了让她能学点东西。
她眼睛很小,眼神里总是充满呆滞的神情,个子不算矮,只是有时说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的,作坊里的人都说她少根弦儿。
自老板娘让她打杂,负责剪鞋帮子码放以后,无论谁叫她帮忙跑腿,她都不干了。所以才有人会背地里说她的不是,更是调侃她的某些行为,如何如何傻气。
唉!这就是人性最真实的一面,总是喜欢在那些特殊的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完美程度,好像自己永远都是对的一样。我听着那些言语,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甚至都会联想到我妈妈头上,也不知私底下她们又会怎样调侃我妈妈,估计也少不了偏激的话语。可是我妈妈是特别能干的,她无论干什么活儿,手脚都特别麻利,只是无法言语罢了。
等那些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人时,阳阳突然跑到了我跟前说:“嫂嫂,你快好了吗?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事儿,我马上就好了,下午我就不来了,把这点活儿做完就回去了,你赶紧回吧。”我说。
“没事儿,嫂嫂,我想跟你说说话。”阳阳略显腼腆地说。
“哈哈!好啊!阳阳想跟我说什么话呢?”我笑着问她。
“嫂嫂,你每天都要去城里上班吗?”她充满好奇的问我。
“对啊!每天都要去的。”我说。
“我听她们说,你会开车,等哪天了,你能带我去城里逛逛吗?”阳阳毫无顾忌地说,她如此说,显然是觉得跟我很亲近了。
“行啊,没问题,等哪天小作坊里暂时停工了,你去我家找我就行,到时我带你去城里看看。”我依然笑着对她说。
“嫂嫂,她们都说我傻,我问她们什么,她们也不说,还让我给她们搬这个弄那个的,我一点都不想给她们干活儿,那几天我胳膊可疼了。”她边说着,委屈的眼睛都开始发红了。
“胳膊疼,就不给她们搬,你是给老板娘打杂的,不是给她们打杂的,最后给你钱的是老板娘,不是她们,拒绝也没事儿,别怕昂,老板娘不是也发话了吗?”我说。
“可是,我怕她们说我。”
“怕什么啊,本来她们做的就不对,你别管她们高兴不高兴,说不说你。再说了她们心里清楚着呢,你不用害怕的。如果做什么事儿都怕别人说,最后什么也学不会,你得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么说你懂吗?”我问。
“我懂了,可是她们都觉得我傻,嫂嫂你看我是傻子吗?”阳阳继续追问道。
“说你傻的人才是真傻呢!”我说。
“嗯!我才不傻呢,我只是懂得不多。”阳阳说。
“对了,你认识的字多吗?”我问。
“嫂嫂,我只认识少一点的字。”阳阳说。
“认识一点字,也算认识。上学时候的书还留着吗?”我问。
“有的。”阳阳说。
“那就每天拿出来反复的看。等你看懂那些课本里的内容了,你就慢慢懂得多了。”我说。
“嗯!我看不下去。”阳阳说。
“那就看两句话。看两句话,你试试能记住吗?能记住,等明天来了,你讲给我听好吗?”我说。
“两句话能看。”她高兴的回复道。
“嗯嗯!好了,我干完了,也要回家了,你赶紧回去吃饭吧,下午不还要来上班吗?记住除了老板娘,谁使唤你都别管知道了吗?”我叮嘱道。
“知道了,嫂嫂。”说完,她便开心的跑出去了。
等第二天我过去之后,她又等别人都走后,来找我,便笑着给我背了一首唐诗,李白的《静夜思》。
“不错呀!这不也能把整首诗记住吗?慢慢来,继续坚持,其实你一点都不傻。”我说。
“嗯!我不傻,就是长得丑点,她们就把我当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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