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
亲爱的云清雪：
你好！
今天我的清晨，是在一位老同学发来的一首古诗中开始的。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磬音。
这是唐朝诗人常建所做的一首禅意满满的诗作，诗名《题破山寺后禅院》。
来信息的这位同学是我小学同学，做房地产行业多年，成绩斐然，曾是小学同学中的翘楚。
经商太累。身累，心累。去年，他把产业全部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全身而退，悉心照顾因负重而需要大修的身体。
几十年风里雨里摸爬滚打，残酷的商业竞争，复杂的人际关系，一场场不得不赴的宴席，身不由己的晨昏颠倒，儿子精彩的婚礼，两小女成长的牵绊⋯⋯，都是老同学一根根银发的始作俑者。
还好！持续治疗中的老同学精神状态良好，同学群中隔三差五可以看到他分享的日常生活，一日三餐，简朴而不失营养，户外活动，坚持而不过量，晨钟暮鼓中与佛结缘。
今年年初，老同学开始每天早晨给我发信息，有时候是一句清晨的问候，有时候是一句摘抄的话，常常是佛教谒语，简短而意深。
一如今天早晨同学发我的一首简短的禅意满满的诗。
刚刚洗漱完毕的我，拿起手机正准备写作，他的问候诗意地闯入我的视线。
一个激灵，我想起一个人。
高高的个子，大大的会说话的眼睛，修长的腿，还有一双长着细长细长手指会弹吉他也十分会做饭的手。
他就是我大儿子的父亲，故人离去二十四个年头。尘世的日子忙碌奔波，但心的一角永远有他安在的一隅。
一九八八年的冬天我们相识相恋。他弹给我的第一首曲子是贝多芬《致爱丽丝》。
夏日黄昏小院，他常常会一首接一首地弹奏着吉他曲，弹累了，他会拿出口琴或者是直接用口哨的方式吹起一首熟悉的曲子。
我会背诗，我就一首一首背诗给他听。有时候我说上两句，让他说出下两句，大部分时间他回答不上来，我笑他呆。
有一日他带我去他们家附近的佛寺游玩，院中树木葱茏，佛寺掩映在苍翠的绿树之间。
他牵着我的手，我跟在他后边，抬天处他扭头看着我说，今天我说上句，你对下句。
我心想，对诗是我的拿手好菜，于是迫切地说，你说！你说！
于是他出了一句：曲径通幽处。于是，笑盈盈地看着我，一股子知道我回答不上来的坏笑。
当时的我是真的回答不上来。那时年轻的我，一下子就觉得他好有文化，不仅写得字好，弹一手好吉他，而且还会背我不会背的诗。
你要知道，那时候我在我们行里可是背诗背最多的人，看书看最多的年轻人。
可是被他问住了，竟然回答不上来下句。心中顿时对人家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次对诗着实给这小子加分不少。一年后的元月二日，我们的婚礼举行，下一年的十月二十六日，我的大眼睛儿子出生。
后来有一次，他无意间说起＂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出处，原来来自电影《黑三角》台词。
“从这里能通过吗？”“这要看你怎么个走法，‘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哈哈！当时正在小桌边吃饭的我，一口米饭笑喷，筷子正杵在他专门为我炖得红烧魚的脖子处。
斯人已去。共同走过的路，说过的话，依然会静悄悄地在某一日闪上心头，如今日这般，是美好！也是心痛，是心尖尖上的痛，是切肤之痛。
这种记忆，不会因事物的繁忙而忘却，也不会因眼前的快乐而丢弃。
心之一隅，他永远存在，我永远思念。说或不说他都在。
珍惜眼前人，经历当下事，过好永不往返的人生是对故人最好的纪念吧！
昨天又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膝关节镜下半月板修复术后拆线，拆线的大夫叫褚虹。
褚时健老人的褚，彩虹的虹。响响亮亮的名字，金子一般的心，一下子让我这个健忘的人记住了她。
连她的名字，连她的长相，以及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
她个子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矮，比我整整矮了半个头。中年妇女，略微发福，齐耳短发。
这些还都是后来我看她胸牌上名字的时候，抬眼看到的。
我们带着丫头去拆线。大哥去放车，我推着轮椅，嫂子举着丫头不能弯曲的右腿。
轮椅停在诊室门口等候，来了一个着急的电话我侧身听电话，耳后传过来女中音。
＂放上面，大人举着的胳膊有多困＂，＂孩子的腿再高点，把书包垫这里＂。
接完电话扭过头，女儿的腿下边多了一个凳子，女儿的脚后跟撑在上边，凳子与脚之间垫着嫂子的书包，大嫂站在凳子旁边。
看我接完电话走过来，嫂子对我说，这个大夫真好，我不由地看了看紧闭着的门。
上一个治疗完毕，紧接着就是我们。拆线时嫂子用自己的手挡住女儿看向拆线处的视线，一边挡一边说：别看！别看！看了怕。
大夫麻利地拆线，一边还没忘记说教：这么大了，该经历的让她经历，马上就要担当人生了，这种人生体验让孩子经历一下不是坏事。
我不由得注意起正在专心处理伤口的大夫，视线从她的脸部移向胸牌。
出门的时候，她一再叮嘱，为了疤痕浅一些需要去四楼的整形科问一问，为了恢复的更专业，需要去六楼的康复科问问。
临了她又补了一句，我是顶班，给不出你更多的专业建议，不好意思啊！
已经尤为满足。褚大夫你知道吗？你有一颗金子一样闪光的心，你有一个如雨后彩虹般照亮人们的名字。
彩虹里我看到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斑斓，耀眼夺目。
今日金句分享：
陈丹青曾问过木心：怎么才能成为艺术家？
木心说：吃了再多苦，也要活出人的样子，不及不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缓缓的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又到了说再见的时间，明天见！
祝顺！
2024年7月18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