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关时,一次与当地军民大联欢活动中,邓歌抽到了去给当地小学三年级上三天课的任务。
……
下午放学了,天下起了雨。
三年级临时班主任邓歌,还在批改学生作业。
“吱呀”一声,教室的门被推开了,邓歌寻声望去,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探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张睿江,你在那干嘛?怎么不进来?”
邓歌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邓歌刚当班主任两天,对班里的学生名字还没记全,可对这个张睿江,却印象挺深的。
因为他是成绩单上最差的学生,整天穿着认不出本色的校服。同学们都嫌弃他,不和他一起玩耍。
听门外一直没动静,邓歌便起身来到门口。
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孩子,站在门外,有点稀黄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
他手里拿着一把雨伞,一双大眼睛在那发白的小脸上显得更大了。乍一看,还以为是那个《三毛流浪记》里的三毛呢!
“老师,下雨了,我来给你送雨伞来了!”
还没等邓歌开口,张睿江就举着手里的雨伞说。
猛得,像有什么撞了一下邓歌的心,她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下这么大的雨,你自己都浇透了,是谁让你来的?快进来!”
邓歌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教室里走。
“谁也没让,是我自己,我怕下大雨你回不去家!”
“我这有雨伞,下这么大雨你跑出来,你妈妈会着急的!来,把湿衣服换下来,把这个穿上,一会儿我送你回去。”邓歌把自己的外套给张睿江穿上了
“我没有妈妈,妈妈死了!”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有妈妈……那,那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我妈妈是喝药死的!”
“喝药?为什么?”
“爸爸打了妈妈,妈妈喝了药,就死了。现在爸爸天天喝酒,喝完酒就打我,也不给我做饭吃。”
说着,他伸出那细细的小胳膊,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邓歌看到他手臂上面满是伤痕。
她真不敢相信,这个年代谁家的孩子不都跟宝似得?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却有这样的爸爸,简直不是人。
“疼吗?你爸怎么这样狠?你想妈妈吗?那你天天都吃什么?”邓歌摸着张睿江的疤痕,心疼地问。
“想,爸爸一打我,我就去妈妈坟上哭!饿了就去找奶奶。有一次在妈妈的坟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了天都黑了,我真的好想妈妈!呜呜呜!”
邓歌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倾刻就喷涌而出了,她背过身去偷偷擦了一下,然后把他搂在怀里,声音哽咽地说:
“不哭不哭,你说的奶奶?是亲奶奶吗?”
“不是,是临居家的奶奶。”
一股酸楚涌上了邓歌的心头,一个三年级的学生,自己都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却知道顶着雨来给她送雨伞,这让邓歌的心里,即疼又温暖。
晚饭时,邓歌领着张睿江去了学校食堂。
他看着盘里的两个鸡腿,闻了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它们放到一边,接着狼吞虎咽地吃起了米饭和素菜。
“怎么不吃鸡腿?不好吃吗?”
“好吃,我想给爸爸和奶奶留着!”
听到他这样说,邓歌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心酸,也有欣慰,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孩子!
“吃吧,我给爸爸和奶奶的留着呢!”
吃完饭,邓歌又打了两盒饭菜,决定送他回家,直接见见他的爸爸。
一路上,张睿江蹦蹦跳跳,开心极了。
“张睿江,你长大了打算做什么呢?”
“当兵。”张睿江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要当兵呢?”
“喜欢!”
没有豪言壮语,简单的一句喜欢,道出了一个孩子辽阔的梦想。
“小江子,你去哪了?这是谁呀?这姑娘真俊!”
“奶奶!奶奶!这是我们老师,她领我去学校吃饭了!还给您带了鸡腿呢!”
“吆!还记得奶奶呢!”
“奶奶好!我是他的班主任,我听张睿江说经常去您那吃饭,谢谢您经常照顾他!”
“老师好!老师好!唉!可怜的孩子!他爸一天就知道喝大酒,发酒疯,也不管他。”
“他爸爸为什么总喝酒?”
“还不是因为他有一次喝多了酒,和小山子他妈吵了起来,谁知小山子她妈却那么想不开,喝了卤水死了。从那以后,他就整天喝酒,喝多了就打孩子,什么也不干,苦了这个孩子了,唉!造孽呀!”
奶奶一边说一边叹着气走了。
邓歌跟着张睿江走进了他的家,一股浓烈的酒味,夹杂着发霉的潮气,刺鼻难闻。
“放学不回家,你又死哪去了?找打!”昏暗中,传出一句翁声粗气的叫骂。
接着,邓歌就看到一个,头发胡子都如杂草般交错丛生的人,手里拎着个酒瓶子,打着酒嗝,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扬手就冲张睿江打去,还没等他的手落下,就被邓歌一把抓住了。
“你除了会打人,还会做什么?”邓歌气愤的把他的手往外一推。
“你?你是谁?”
张睿江的爸爸,瞪着腥红的眼睛看着邓歌,趔趄着往后倒了几步,差点摔倒。
“这是我们的老师。”
“小兔崽子,把你们老师领来干嘛?”
说着他又抬手准备去打张睿江。
“住手!”邓歌大喝一声。
“你整天就知道喝酒,打孩子,醉生梦死,你知道你这样会给孩子的心里造成多大的伤害吗?他还只是个孩子,小小的年纪就没了妈妈,又得不到父亲的爱和家的温暖,却要承受你们大人的痛苦,他有什么错?”
“他想妈妈的时候只有去坟头哭泣,哭睡在那里也没人管。没饭吃的时候是临居奶奶给他饭吃,饥一顿饱一顿的。而他自己吃个鸡腿都想着要留给你,你这个当爸爸的为他做到了什么?不仅给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伤疤,也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伤痛的影子,生而不管,你心里不会愧吗?不会痛吗?”
邓歌气呼呼的一口气说完这些,脸涨得通红。
张睿江的爸爸先是一愣,接着把手里的酒瓶子一下扔在地上摔的粉碎,然后蹲在那抱头着头,嚎啕大哭。那哭声听起来如狼般,哀哀凄惨……
第二天,张睿江穿着干净整齐的校服,走进了教室。
下课的时候,他跑到邓歌身边,笑咪咪地说:
“老师,你昨天走了,我爸爸就给我洗衣服了,今天还给我做饭吃了,他今天没喝酒。”
“真的?太好了!那你以后要好好学习,听你爸爸的话呢!”
“嗯,我还要去当兵呢!”
邓歌完成了三天的军民大联欢活动,就返回了部队。没多久,她就被调回了京里。
八年后。
新兵连连长邓歌办公室的门外,站着一个浓眉大眼,英武帅气的新兵:
“报告,新兵张睿江前来报道!”
“进来。”
“张睿江?!”
“老师!是我,我来当兵了!”
邓歌想起来了,八年前,一个小男孩曾对她说,他长大了要去当兵。 八年后,真来了一个英武帅气的新兵。
接着,办公室里就传出了欢声笑语。那是久别重逢的喜悦,那是实现梦想的愉快。
一朵军中绿花,就这样英姿飒爽地开在了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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