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录二十年前的一篇日记,且名《痛失挂历记》。
一九九七年三月十四日 8:30AM
我差点要写篇哭文、祭文了。
九五年底,姐姐那儿有一册九六年度居室画面的挂历,爱不释手,即索要了来。
当时住在北门阁老屋,暗而且黑,此历一挂,顿觉亮丽。去年七月七日我搬进了这间斗室,一桌一柜一床,余地无多而四壁空荡。但一面大窗,可洞观老城及熊首山的风景。所憾居室太小,但此历挂上墙后,已然雅室,由此深爱之。
九六年底,姐又赠一册山水挂历。建议我将旧历带回火马冲装裱木房。我说旧历虽成过去,但画面常新,我要留下。
九七年二月份,虞老因肺疾住院。谈话间,得知他藏书甚多,又乐意与人借阅,由此谦逊恭敬待之,并渐趋稔熟。
虞老乃一干瘦老头。我一谦逊,他早以骚客自居了。说他乃涟源人氏,解放后即来辰溪参加工作。但乡音难改,谈话十句,略懂一二,其余只有靠猜了。且常将“代班”说成“吊班”,令我毛骨悚然。交谈时,他左弯我即不右拐,顺了他老的脾性,对我倒还热情。
一日无聊,他叩门会我。进了斗室,即见了床上的书与墙上的挂历,由此埋下“祸根”。 虞老说我藏书甚少,不足以博识,又没书柜,说他新做的书柜很大,并盛情邀我去他家。进了门,只见墙上白惨惨的一片,原本美丽的封面装帧,都被挂历的背面包封了。书脊和封面又用毛笔龙飞凤舞地涂鸦了书名。翻开一本书的首页,只见纵长的一路墨迹,如张天师的符一般,道是“×××藏书”,取意“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单条瀑布,并颇获心得。
今晨刚起床,虞老即叩开我的门。
他盯住了我的挂历问道:“今年的还是去年的?”
“去年的。”我还没有感觉到危险,想必他要品评一番。
“给我包书罢!”老头子很干脆。
我的心“格登”了一下。但借他书在手,面子上还真不好推脱,何况还是陈年旧历呢!
我默默地取了下来,卷了给他。墙上一下子就空出一块白,幸好还有一幅欧楷《红楼梦警幻仙子赋》。
挂历成了梦,我的留恋也成了梦。诗云:“化作春泥更护花”,物尽其用,就让它化作封皮去护书吧!

我嗜书、爱书,但不喜包书。书一旦包了,就是写了书名,总觉得陌生,像隔了一层什么,放在桌上,反而提不起去摸它的兴趣了。回忆起那段刚刚参加工作的青涩岁月,只觉得日月如梭,往事却历历在目。二十年前与虞老相识,今天翻开日记,又想起了他,不知尚能饭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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