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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肥”老师

我的“阿肥”老师

作者: 泰然居士 | 来源:发表于2022-12-01 14:05 被阅读0次

      落日把余晖拉得很长很长,船舱里的人纷纷下了海,只有我站在出口默默地伫立着——望着远方亮起的灯塔。

      夜已稍深,人已渐熟,在一阵黑暗的对视中,我恍然看见母亲飘来的目光,那目光极为柔情,像水波般温柔,她似乎显得有些惊恐,人潮中的她,柔弱,高傲,有些迷茫,又透露着一些少女的羞涩。

      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双手被冻得红肿,那随风飘动又柔顺的发丝上绑着雪。

      这是我在西安过的第一个冬天。

      这个冬天,冷得凄凉,冷得令我不禁恐惧,在这零下十几度的冷温下,我的喘息声变得越来越急,越来越急,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有些嘈杂,有些模糊……

      缓缓地,直到母亲的目光看向我,突然,她的嘴角像被牵绳拉着微微上扬,抖落三两残雪,把所有的美好,以及期盼的愿望的都寄托到一个拥抱上,赠与给我。

      我知道此刻我们正享受着亲情。

      我知道此刻一个寡妇正流着泪。

      在这一刻,不管是雪,还是落日,或者是月亮,都觉得是多余的,只有我和她——一个极为柔情的妇女。

      她牵着我冰冷的手,走下船板。

      她对我并没有说过一个字,或者一句话,尽管如此,我依然感觉到她的热情,还有难言的喜悦。

      月光露出,照亮整条街道,路人形形色色,只有我们不紧不慢,畅步在冷白色的两行小路,只有我们知道,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得。

      当路过一盏长明灯下时,那微光落在她的手上,突然,我大吃一惊,恍惚间我才发觉她的这双手,要比我好几年前看到的还更为瘦弱,不知是不是在光的照耀下,竟显得更加土黄。啊——这个好强的女人,她就是嘴上啥都不说。

      我一到西安,并不是先回家,而是被送进重危病房。

      进入医院大门,门墙上挂着许多告示牌,红屏下述说着各种各样的痛苦以及磨难,在这里,你可以直言你的过往,不会有各种嘲笑,不解,或者打击,他们的眼神柔情得像水。

      穿过一道道围栏,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那房间幽暗透不出光亮,让人一踏入便觉得窒息。

      母亲被拦在门口,她放下行李后站在铁门外,过了好久,不知那是我第几次往回望,只看到冷风中依然挺立着一个熟悉的影子,那影子默默不语,却带给我无尽的温暖与爱。

      悲伤是什么,我不知道,也说不出来,不过是情绪的跳跃,或沉潜。不过是当心灵发出呼唤的时候,它以赤子的姿势走来,不过是当一个人在冬夜里颤颤巍巍的时候,它充当了一张被子。

      渐渐地,夜深了,暮云中的月色稍稍褪去,哪一块土地,泥土飞溅,扑打脸颊,在那些看不见的细孔里,存在着数万条生命,他们生存,繁衍,死亡,不停地挣扎,度过了无数个枯燥的千秋,在每次太阳坠落的时候热泪盈眶,月光惆怅,他们犹如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大抵是忘了痛,躺在床上,横竖都睡不着,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我的一生,跌但起伏,没有着落,自从父亲死后,只剩下归途。

      我缓缓地站直腰板,抽出烟来,用火柴在纸板上一划,火焰的光亮照耀整个房间,只有此刻我才知道那夜并不寒冷,只有此刻我才知道那人并不孤单。

      走到窗边,冷风仍然无情地向我吹袭而来,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怜悯,直击我孤寂的心灵,啊——易碎的少年,他把目光转移向了窗外,窗外的白杨笔直地立着,等风吹过,叶子便发出“沙沙”的响声,朦胧的月色在半空中起了雾,啊——如果月亮不死,我真想埋在那儿。

      有时候真想往地上躺一躺,试一试死去的滋味,或许是我活够了,十余年的光阴,究竟留下些什么,以前谈及青春,谈及梦想,谈及爱情,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义无反顾,肆意绽放的花朵,现在每当酒杯子碰撞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没有了曾经的那种冲动与激情,我不明白这心为何这样默默地颓丧着,即使明知不好,我的孤独寂寞,在每一个夜晚我都把他们拿出来重读一遍,安享着这份难得的忧伤。

      夜晚的医院也不是安静的,我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从前厅传来的吵闹声,它又杂糅着一些哭泣,争辩,撕心裂肺的呐喊,那声音让人心生恐惧,它似乎像山洪崩塌,火山爆发般激烈,有时又像细雨般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我显然是被这声音吵得烦闷,一把抓起枕头,往地上一摔,似乎有些解气,但这还远远不够,我还想做些什么来着,但是被突然冲进房的医护人员拦住了,我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缓缓喘息,她像安抚亲儿子一般安抚我,没有一丝不耐,没有一丝怨言,这让我逐渐放下了防备,去接受我以前所不能接受的东西,那些令我难以回首的过往,在无数个黑夜时刻提醒着我,我不愿尝试用虚伪的一面同人交往,即便从始至终都是独自生活,但我偏爱这种感觉,它仿佛是一双无形的翅膀,支撑着我那支离破碎般的生活。

      我想,明天这里应该会热闹一些,今晚自己必须打扮得比较体面。

      挑了几件衣服,都是灰色的,找不到任何其他颜色,只好放弃,拿了一件青灰色的棉衣代替,也是挺好的,至少它比较暖和,可以陪伴我抵过这个寒冬。

      在翻找衣服的时候,从包裹里掉落了一张相片,那相片已经显得有点灰暗,可人还是能够看得清楚。就是她——搂着我的肩膀高兴笑着的胖女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那是一段令我难以回首的过往……

      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

      读完初中,我便转到上海去念高中,那时候家里也不是特别的富裕,特别是在父亲刚过世的那几年,生活一直得不到温饱,乡里亲戚凑了钱才把我送过去的,所以我十分珍视这个机会。

      刚到上海的时候,大家都挺陌生的,那时候举行开学典礼,十分热闹,每一个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理想与追求,每一场相遇,每一次接触,都是为接近抵达那两颗炽热的心,我们既羞涩又胆怯,停滞不前,在青春的潮海中渐渐低沉,肆意绽放岁月的年华!

      我是一个内敛的孩子,不善于表露自己,这常常成为我落后于别人的一大缺点,尽管我知道如此,但我依然不能敞开心怀与人交往。

      院里的学校给了我这样的一个环境,在别人眼中,充满各种美好,幸福,阳光和青春;在我眼里充满各种痛苦,折磨,忧郁和自卑……

      很多时候,我独自冒着冷,去薄霜铺地的林子里,为听鸟语,为盼朝阳,为寻泥土里渐次苏醒的花草,但春信不至,春信不至,我是如此单独而完整,在无数个夜晚,我独自冒着冷风,伫立在老橘树下的桥头,只为听一曲夜莺的哀歌,我倚暖了石栏上的青苔,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但夜莺不来,夜莺不来。

      在这里,我时常不语,总是一个人来来往往,没有朋友,远离亲人,以至于我时常想念家乡,想念母亲,想念那些百味杂陈的老酒,我自以为能够独自抵过这三年的寒冬,但没有想到的是,在每一次侥幸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一定的风雨,他们有时激烈,有时冷漠,但无疑都是冲着我而来的,我像是一个无辜的少年毫无防备,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与挫折。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什么光的颜色,一切都是黑的,黑得那么彻底,黑得没有边际,我的世界仿佛一直在下着雨,从年头到年尾,从黑发到白发,绵绵不断,萦绕着这整坐山谷,那山谷危峰兀立,只叫人身不由己。

      我从小就是一个很自卑的人,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没有勇气去面对我现在的生活,这嘈杂的人间令我一直逃避,我不愿把自己叫醒,我只想默默地在角落里收藏我的泪水,院里的花儿自杀了,它在遗书中写道:“一生不愁吃穿,唯独缺少阳光与爱。”

      我经常会因为身高和相貌的劣势而被人欺负,走在路上,都会传来一些不好听的声音,那些声音萦绕着我的一生,令我厌恶,我甚至想狠狠地骂这些人,骂醒这些安乐的玩意,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无法体会别人的感情,犹如一件单薄的背心,或者一顶帽子,他们从来都不是完整的一件。他们甚至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小鳖三,”说真的,我并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我多想在他们喊出之前找到一个雪坑然后把自己的头埋进去,有的时候,他们淘气得趁我睡觉时用墨水在我的白色衬衫上画作,写下每一首珍贵的“诗词,”我知道他们只是为了娱乐,我知道这仅仅只是不过如此,但没人知道我醒来后的暗淡与忧伤,又或者把我从课桌上拉出来摁在墙上,用粉笔插进我的鼻孔,让我看起来更好笑一点,我就是这样的卑微,毫不夸张,你若是能无动于衷地看完这一幕,那我会在我的笔日记里连你一同骂上。每一次跟他们走进厕所,我都是鼻青眼肿的走了出来,似乎这些还不足以倾述我的痛苦,最令我不能接受的是,在寒冷的冬夜里,月光经过雪的洗涤,而变得更加冷白,更加地侵入人心,北方不停地传来风的呼啸,我那一顶蓬松的长发在风中飘摆,他们脱掉我的上衣,用钢丝在我的身上鞭打,每一次打击都令我疼痛难忍,我被逼到角落,风一吹,骨头便开始疼痛起来,我强咬着嘴唇,饱含泪水,我多想这一刻早点结束,我多想从明天开始不再恐惧,皮肤一点点的渗透出血,那血滴落到雪上,瞬间那雪变得猩红,一瞬间,竟显得有些凄美。鞭打过后,就让我跪在雪地上,从他们的胯下爬过去,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挣扎了,倒在雪地中,慢慢被雪覆盖,无情的雪,不但冷得恐惧,甚至还想淹没我,那一刻,我是多想我的母亲——这个坚强的寡妇,多想投入她亲切的怀抱中,述说一切,买来麦子与青稞,寄上白鸽子,让痛苦撒向大地,让一切痛苦都化作灰烬,让一切苦难都消停下来,啊——易碎的少年,充满孤寂的少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总能在茫然的雪地中看见一个斑驳的背影,这背影不是别人,这背影冷得凄凉,每一次当别人问起,我总是忍耐住忧伤,默默不语,从今天的早晨开始直到晚上,我没有一刻是安宁的,没有一刻让我觉得真正解脱。但是,我从来都不后悔我所跨的每一步,我一直默默地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为了母亲也好,为了这个家也好,我都要咬紧牙关,克服一切困难,无论风雨多么激烈,无论冬夜多么寒冷,在雪落的日子,总有人逆雪前行,要恨就恨别人,恨世界,恨生生不息的岁月与朝霞,我想,多年以后,当我的孩子听到这一切的时候,能够以他们有这样一个坚强的父亲引以为荣,可惜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如果他还在,我想我应该不至于过得这么辛苦,我想当我考上高中的时候,他会拉着我的手到街坊邻居家去逛上一遍,我想我会骑在他的背上共睹一场绚烂的烟火,在人生这场无际的翱翔中,现实不断地折断所有的理想与美好,让我陷入泥泞无法自拔,可我又在每一次山崖腐败,万物具焚中不断重生,带来生的希望。

      人与人都关系都会在某一个黎明之前暴露出缺点,在我拼了命地努力中,是他们的冷漠与拷打将我击垮,让我不再坚强,变得不像自己……

      后来过了没多久,我的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找到了上海的一家私人医院,在那里,我被确证为躁郁症,也叫做双相情感障碍症,在每一次忧郁来临时,他们都脱不了关系,那段日子我颓丧,压抑,时常一个人哭泣,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是如此的单一,我不能说出我为何如此忧伤,只知道,那时候在雨夜里,我经常外出,独自忍着痛苦穿过一整座城,很多时候,我也会很寂寞,很惶恐,有种莫名的忧伤,每天,从日出开始,我便独自一人,行走至黑夜,月光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丝安慰与怜悯。

      上海,对我来说,显然是一个充满噩梦的地方,或许我这种人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就活该被人欺负,但我永远都不会违背自己的内心,记得家里的老母亲说过:“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自己。”人的皮囊是丑陋的,只有灵魂才是干净的,但有些人例外,在抽出他们灵魂的瞬间,一个个死在这片纯净的大地,啊——纯净的大地,我何时才能抵达,我多么想在这样一个环境中脱离出来,找到自己的归宿,我多想有人能把我的悲伤与痛苦化为老酒,一饮而尽。

      在我心灰意冷,满是血迹的人生路上,直至她的出现——“阿肥”老师,打开了我尘封多年的瘦弱的心灵,让我不再低沉与坠落,她踩着血光向我笔直地走来,美丽得像是一场邂逅。

      她来自山西省的一个小村庄里,是土生土长的人儿,穿着简单朴素,听别人说,那儿可比这边穷得多,到处的黄土与青山,还有四边白的云,漫步在那样崎岖不平的山路中,你会感到爬行的不易,你会冒着冷汗,然后庆幸自己不是在那里出生的。

      她只是过来上海这边实习,三个月以后她就要离开,而这三个月里,在所有的试探与接近的过程中,我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亲情,那种温柔,我无法用一个字,或者一句话表达得出,它是极其复杂令人捉摸不透的。

      之前跟她有过一面之缘。

      在公园里,那是一个庞大的下午,太阳的光辉照在树叶上,一切雪都被被融化,石椅上靠着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他们相爱相守,直到白发,他们见证了一切光阴,如同多年以后的我,也会感慨岁月的流逝。

      树梢上停着几只麻雀,它们啼叫,飞翔,有时迷茫的互相撞在一起。我倚靠在树下,手里捧着一本日记,时不时地写下每一段令人共勉的故事,他们是我不会流动的岁月,是我难以说出的感慨与安慰,陪伴了我一年又一年。

      这样一个安宁的下午,既让我觉得安心而又惊恐,没有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更激烈的风暴等候着我,即便如此,我还是在那里待了很久,翻了一页又一页。突然,在某一个瞬间,吵醒了我,她来了,远远地一摇一摆地走过来,挪动着两条粗短的腿,腆着一个圆圆的大肚子,真像一朵炸开的玫瑰。近一点,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脸上肥肉颤动,大汗淋漓,眼神转到她胸前的那两颗纯洁的白虎,左右晃动,不禁令我泛红了脸,在某一个春天,某一个少年沉恋着爱。她看到我,她的眼神令人感觉那么地熟悉,似乎在哪里曾经看到过,如流水一般亲切,缓缓地,我看到在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停留了好久,让人觉得既迷惑又亲切,她从我身材经过,甩过一阵风,那两条肉乎乎的手臂甩得挺起劲的,圆滚滚的肚子上上下下颠动,可惜跑得还是慢,那个矮胖的背影,至今还刻在我的脑海里,在无数次雪落时分,是这个背影给了我希望的灯盏。

      后来第二次看到她,是在课堂上。我以为她会跟我一样,自卑又胆怯,懦弱,逃避一切,可惜我错了,她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是那样的自信,在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谈吐间,无不透露出她就是一个文人,是个真正的文人,并不会是文绉绉,而是带有力量,带有坚韧的那种文字,直击人们的心跳,她的一笔一划,一颦一笑,一肌一容,都是那么的恰当合适,毫不夸张,没有一点多余,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上课说过的一句话:“你不能左右别人,但你可以左右你自己。”你只有每日不断地审查总结自己,才能在一堆淤泥中脱颖而出。只知道后来下课了,她走过来我旁边,把我的头埋进胸里,高兴地笑着说:“又见面啦,咱们两真是有缘”。

      当时我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那是我第一次在这里感受到了温暖,第一次有人把我抱得那么紧,那么紧,靠着我的脸颊,亲切的在我耳边呢喃,我知道此刻我已经爱上了她,我知道此刻我正在掀起风暴。

      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一种颜色,类似于光的东西,它不会被任何所覆盖,它可以抵挡一切严寒与枯秋,她之于他,是人生最美好的见证,一眼共睹,便觉得遗憾了十余年载,她一出现,我的寂寞与孤傲通通消失,即使我仍然面临着疼痛的拷打,但我似乎找到了一种真正的人生追求,是她,在背后默默地给我力量,以至于我不会彻底变得颓丧。

      那年夏天,别人露着肩膀,穿着背心,我一身长袖,在跑步过后,汗水浸湿了我的衣服,从胸口到心口,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这时候,“阿肥”老师走到我的身边,亲切的跟我交谈几句,在一次又一次地逼近中,我感觉到我的秘密快要隐藏不住,她的目光死盯着我,双手插着腰板,那样子,显得没有一丝破绽,终于,在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我脱下衣服,直到她看见我身上的一道道鲜红的伤疤后,她显得有些呆滞,有些迷惑,再然后,她用一种如春风般亲切的目光扫视着我,那目光闪烁着泪花,她颤抖的嘴唇似乎想说出话来,却又停止住了,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我所有的孤寂与凄凉,读懂了我内心无尽的沧桑与悲哀,就是在这种时刻,我才会感觉背后有一股力量,这力量不断地推引我向前,给我所有的安慰与关心,以至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她嚎嚎大哭起来,后来,她只是安静的离开,我知道不关衣服,不关季节,不关伤疤的事情,知道她在那个角落拼命平复内心的波澜。

      自从这件事情过后,一切似乎都平静下来了,屋外的雪也已经停了,我知道这样一个时光是难得的。从此,你不会在黑夜里看见这样一个陌生的背影,你也不会因为眼泪的酸楚而变得不像自己,你不必提心吊胆担心明天是否能够醒来。终于,有人站在你的面前,她是那么坚定,那么地勇敢,为你抵挡一切严寒,一切痛苦,她是如此地平凡而普通,她是如此的令我心头难忍,我多想在每一个悠闲的午后赠予她一朵玫瑰,这玫瑰比她还热,比她还热,因为它不是别人送的,是我送的,她的美好足以抵消我十余载的孤独与凄凉,覆盖尘世所有值得惊叹的风景,连同我那些放不下的执念,填不了的缺憾,以及忘不了的悔恨,都在她的一颦一笑里,一言一行中,渐渐止息,有时,只觉我多年的文字功底,竟不及她漫不经心的话语。

      是她告诉我不能悲伤,不能懦弱,不能自卑地抬不起头,不能在灿烂的年华里留下遗憾,不能颓丧自己的人生,不能放任一切的不公,要在青春的岁月中尽情绽放,绚烂自己的生命之花,要坚强,要努力,要抓住幸福的尾巴,要点燃烟火,要抛弃悲哀……

      从前,我的世界只有黑与灰,如今,我的世界万向光明,一切生机,充满骄阳与美好,我爱的人将全部苏醒,我的诗歌,王位和月亮全部复活,此刻海鸟从窗外飞过,宣誓生命的美丽,今天,我将高高举起梦想,无论前方的路多么艰辛,无论我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都绝不退缩,从此,月光不再是你一个人的月光,是乡村上空中一枚清楚的徽章,是小小徽章里闪闪发光的我们自己。

      还有一次,那一次令我更为难忘,更为感慨,我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把我看得这么重,这么重,以至于把所有的快乐的,惊喜的和幸福的泪水,撒向于我,让我不再感觉孤冷。我清楚地感受到,来自一位陌生老师的关心与怜爱,要是明天让我选择一个新娘,毫无疑问,她就是我的最佳人选,我愿在她的爱意抵挡我心坎前先把一切仅存的美好换做幸福赠予给她,我愿拉着她的手笔直地走向人生尽头,如果她说一个“不”字,我便会暗自忧伤,躲在角落里,再也不出来,你要说我倔强也好,我只知道,没有她的冬天我一事无成,没有她的冬天我顶冒风雪。

      幽暗的大地洒满月光,那月光仿佛像是一卷海水,那么地柔美,那么地令人心甘情愿……

      我回到宿舍,疲惫地推开门,直躺在床上,吵闹的他们仿佛与我无关,我好像听不见声音,想要睡去,朦胧地闭上眼睛,恍然间,那泪水从眼睫毛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那是我在这短暂的三个月里第一次哭得这么安静,这么凄凉,我知道不关月色,不关疲惫,不关他们吵闹的事,知道自己难以平复内心的波澜,知道当我听闻她准备要离开时而变得无尽忧伤的自己……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泪水已经哭干,直到感觉后背有些发热,直到我站起身来发觉两条腿都是酸的,突然,从门口外边传来敲门声,我擦干眼泪,整理衣襟,走上前去,面带微笑地打开门,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仿佛一束光照进了这个幽暗的房间,它是那么的耀眼,那么地光亮。

      只见月光下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我的“阿肥”老师。

      她眯着眼,展开脸上的两块肥肉,温柔地冲着我笑,直到我看见这个诡异的笑容,我就知道,春天已经不远了。她把我叫了出去,我不明缘由的跟在她的后面,紧紧的跟着,紧紧地盯着她看,她会时不时地转身回头一望,然后又不紧不慢地踏着下一步,啊——面前这个动容的少女,多么像我的母亲,她是如此的温柔,贴切,仿佛一切美好都来源于她的身上,她如同春风般闯入我的生活,为我清扫房间的灰尘,为我清扫屋顶的积雪,有时我会淘气得像个孩子依偎在她的身边,只知道那会她喜欢抓着我的小辫子,然后追着我跑,夕阳下总是会闪烁着两个熟悉的背影,那背影一点点地靠近,直至融为一体,不分不离。

      但我依然难以接受她即将要离开的事实,我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舍融成一句简单的问候,在今天,这个漫长的夜晚,赠予给她。

      黑暗中的我加快了脚步,走到她的身边,轻声的问到:“阿肥,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走了?”话语的颤抖与脸上的不安充分地表露出这个少年的不舍,只见她回眸一笑,搂紧我的肩膀,说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我无时不在,即使我走了,我也会化作风,化作云,化作流水,陪伴着你,你不必感到孤单与委屈,如果觉得寂寞,请在邮筒里为我寄上一封书信,不要求格式,也不要求字数,只讲你忧伤的心事,我会在某一个太阳强烈的冬日,与你共享这份暗淡的悲伤。”

      今晚的她显得有些神秘,而且美丽,她把我带到一间教室,远远地看,只见那教室黑不透光,诡异得很,令人不安,然后她要我闭上眼睛,我摸索着爬上楼去,我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生怕摔倒,空阔的楼梯上只有两个声音,那声音延绵不断,不知道走了多久,腿有些酸了,我停了下来,感受那风,此刻竟觉得它是如此的温暖,此刻我竟活得是如此地有血有肉。

      “走吧,就快到了。”那亲切的话语,那亲切的声音——驱动着我的身体,我仿佛完全地沉浸在她的深爱之中,不能自己。直到我们踏上最后一块石梯,那风迎面而来,来得如此清爽,它似乎不是为了别离而来,它带着某种喜悦的难以言喻的味道,这味道深埋我心,她拉着我的手,感受着那体温,我似乎很想亲吻一下,但又在某一时刻抑制住了。

      我们走进一间了教室,教室的窗帘被风吹得飘起,在黑暗的角落中闪烁着一丝丝光亮,那光亮停留了很久很久……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她轻声地说道,她的言语中似乎带着一丝神秘,直到我缓缓地睁开眼睛,那股神秘才逐渐显露出来。眼前的一片甚至令我有些吃惊,朴素的教室被打扮得如此温馨,黑板上画着各种涂鸦,窗边上系着红飘带和气球,墙壁上贴满各种生日祝福的海报,所有的课桌都拼接在一起,围成一个圆,我站在正中央,眼前的老师手里捧着一个蛋糕,蜡烛在黑暗中燃烧,那光亮直侵我心,令我感受到无尽的温暖,我看到她欣慰的笑容,她缓缓地向我走来,她是如此的坚定不移,啊——我亲爱的人,她把蛋糕轻轻放下,然后用她那稍厚的嘴唇对我说道:“生日快乐!”

      我清楚地记得这个晚上,这个晚上太阳强烈,水波温柔,晚风萦绕着整间教室,在这里,见证了两个亲切的背影,他们相识,相爱,再到相离,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起迟疑,他们的故事,深藏在那灰旧的相框里。

      我收起相片,告别悲伤,尽管那月多么惆怅,多么惆怅,今晚,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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