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错过你

遇见你，错过你

写给L-------题记

“我所有的热情都耗散在异常虚无里，我的书写已经只剩一堆可怜的回忆。L，假若我应该要遇见你，为什么相遇如此的短暂。假若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我到底该不该继续下去，哀莫大于心死。”

这一年，还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X市的街头乱逛，已经是寒冬了，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已经不多了。刚刚走过的路灯“啪”一声亮了，然后整个城市就像是火锅里沸腾的油花一样，虚浮着的看不见锅底的团团夜色。叶子踢了踢马路牙子，裹紧大衣，左转，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巷子，然后被浓稠的黑暗吞没。

1、

“哎，哎，你怎么把我写成这样啊，我有那么弱智么，还有凭什么你的作文分比我高”L近乎咆哮的对叶子吼道。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写的不好就不要赖别人”，叶子头也不抬的说，拿起他的卷子，这次语文考试题目叫做“我的同桌”，不限定是什么时候的同桌。叶子也懒得去回忆，就拿他当模特，就近给他特写了一回，没想到拿了全班作文分最高，这下他气的不行，再看看他的作文，写的一般，把他曾经的男同桌写的义薄云天，整个一个关公在世，难为他小小年纪就这么懂得为兄弟两肋插刀。

“嘿嘿-----”突然L诡异的笑出声来，不怎么大的眼睛闪闪发光，不好，这厮不知道又要出什么鬼主意。

“咦，这个‘泼妇’是不是说赵X啊”果然被他发现了，叶子故做镇静的冷笑一声道

“是又怎样，你跟她说去啊”

“恩，这个么，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了，只是想起了下个星期的5篇临摹字帖”他边说还一副你看着办的神情，叶子白他一眼，切，超不屑的把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给冻住。

“赵X，是这样的，有人竟然-------”还没等L说完，叶子急忙回头，所有慌乱一瞬间爆发，“够了！”，叶子抓起L的文具盒猛的拍在桌子上，把周围的同学吓了一跳，忽然趁L和赵X呆住的时候，抢回卷子。

“没什么。只是他想告诉你，他的作文分比你高”，叶子笑若夏花的接上他的话。叶子这一手让“傻子”L垂头丧气，可是赵X之所以叫泼妇是有原因的，“L，干嘛啊！分数比我高了不起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略去200字

唉，某男被骂的耳朵发红，眼冒金星，从此不敢回头与赵X对峙超过10秒。

2、

脑海里总是这样，经常零星的闪过这些片段，巷子里的路灯又坏了，多少次了！叶子忍不住抱怨到，高跟鞋走的颇为吃力，夹脚的说，可是嘴角依然扬起，只为刚才回忆里小小战役的胜利？这或许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罢了，自毕业后，在社会里上蹿下跳，沉沉浮浮，在不同城市间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故乡X市，原地绕了一大圈只不过是为了证明成长的过程实际是一个怎么也绕不出去的点，恰便似遮不住的绿水青山，悠悠-------

记得那篇作文题目叫做《嘿，那小子》，首先申明那时侯还没流行韩国小说，甚至于连爱情小说长啥样都不知道，只不过是一种自然不做作的描写罢了。没想到，刘老大很给面子的打了个高分，叶子写这篇作文的时候挺开心的，因为L本来就是一个充满喜剧细胞的人：他会抓住叶子的小把柄进行“赤果果”的威胁，可是经常弄巧成拙；他会和叶子联手耍人，却到头来被人追着打，叶子反而成了看戏的观众；他会用鼻屎来粘课程表（别惊叫恶心，不仅如此，这张课程表就贴在他的文具盒里）；他会和叶子讲小话，被忍无可忍而又没有理由再忍的计算机课老师双双罚站在后；他会在全班英语朗读比赛上，因为叶子代表他们组上台而拿出3根水笔芯作烧香乞福状，结果被左右前后群殴之。最逗的是，后来竟被宋女士点名上去读，结果他们组得了最后一名，遭受全班集体的鄙视。呵呵-------，叶子轻轻的笑出声来。

印象里的初一很快就过完了，叶子的成绩始终比L要好，足这一点就让他气急败坏了，而叶子很是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单纯到不行。

“L，92分”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发卷子，L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得意的看着叶子，然后屁颠屁颠的跑上去。

“怎么样，你的卷子还没发啊”他假装一脸担心实则得意道，其实叶子紧张到手心出汗了，心里也忐忑不安，可是要强的她还是不肯示弱：

“得意什么啊，我没你高，行了吧”

突然数学老师喊出了历史性的一句，“叶子，100分”，这下L可傻眼了，叶子也颇感意外的，刚刚心里还再咒骂该死的，却在这刹那间转变。甚至不相信的，整个人都忘记要到讲台上领卷子。可是走到讲台抬头看见老师一脸欣慰的样子，叶子的步子有些坚定，在全班人的目光里，她极不自然的，耳朵也红了。L一把抓过卷子，满脸的惊讶与怀疑，然后就一道道的对着他的卷子看有没有改错的地方，叶子轻蔑的对他“切”了一声。

“哈哈，你这里错了”他像发现宝藏一样大叫，叶子探头一看，拍他的头一下，

“你视力有问题啊！写连在一起而已”，顿时他泄了气，沮丧万分，像极了一只斗败的公鸡。

可是叶子啊，叶子，那时为什么会害怕呢，是不自信呢，还是害怕失去100分的虚荣，又或是怕丢脸，即便真的没拿满分，又有什么所谓呢，真的那么重要么。也许叶子一直都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不懂得应付失败和挫折局面的胆小鬼，一个只会逃避现实的胆小鬼。

3、

回到自己的小窝，冷冷的让叶子打了个寒战，厨房是冷的，卧室是冷的，客厅是冷的，然后时间都凝固胶着的冻住了，停留在叶子不肯长大的孩提。

解下围巾，按开答录机

第一通留言：女儿，天冷了记得多穿点衣服，有空回来，妈妈给你煲好喝的汤。

第二通留言：通过你的同事，我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原来你真的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叶子。高中三年，我一直坐在你前面，你的默默努力，你的寂寂无闻，但我总感觉后面有一个清澈的如同泉水般的气场，让我在压抑的理科班有着如同鱼跃般自如。叶子，我知道你和L的故事，但是，请允许我能在你身边，默默的守侯着你，这个星期五下班后，我会来找你。

第三通留言有将近5分钟的沉默，大段大段的沉默，一如后来整个初三彼此间的冷漠疏远。“我回来了”，叶子听到后刹那间失神，接着泪流满面，整个房间弥漫着类似于洋葱的气味，刺鼻，呛人，所谓悲伤就是这样一种味道吧。所有的努力和等待只为这句话么，是叶子固执还是她一直拒绝长大改变，像《铁皮鼓》里的奥斯卡一样，永远保持着孩子的样子，不得而知。

4、

前几年，退伍回到X市的叶子，慌乱害怕的面对着冷漠的社会，沮丧和无力再所难免。那一年，叶子的死党结婚，嫁的是一个医生，护士配医生到是绝配。看着死党幸福的出嫁，被新郎揽着腰，笑的花枝乱颤，叶子打心里羡慕，于是在部队练就的酒量让叶子有了用武之地。

“呵呵，新郎倌，我敬你一杯，哎------，不行，你怎么能喝红的呢，别忽悠我，白的，换白的”，叶子起哄道，旁边的同学们也纷纷站起来灌新郎，“咕咕---”叶子一股脑儿的往自己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子的白酒，死党见状赶忙阻止，叫叶子别喝那么多，可是叶子一仰脖全给喝了，凉凉的，辣辣的，穿过五脏六腑。

烂醉如泥的叶子在酒店卫生间里吐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扶着墙走出了酒店，回头看了看，大厅里那个幸福的小女人，叶子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只能靠自己了。

推开酒店的门，快要过年了，大街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酒店前面拐角处有一家饺子馆，在这里很有口碑，是几个河南大嫂开的，饺子皮薄馅足，汤汁鲜美。吐完后的叶子觉得胃里面空空的很难受，点了十个荠菜猪肉饺子，可是当她咬了第一口的时候，她胃里又是一片翻江倒海，怎么回事，完全没有她离开之前的好吃了，大嫂们不都依然在灶间忙活么。碗里的热气升腾，幻化出无数的过往，对面桌也没有那些熟悉的笑脸，水汽晕花了叶子的睫毛膏，惨白的脸上多了两行泪珠，叶子的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愁绪，任凭精致的妆容被打湿。

5、

叶子一直不肯用手机，她固执的把家里的座机号留给人家，并开玩笑的说不想浪费那台答录机，反正她每天就呆在三个地方：公寓，图书馆，报社。回到X市之后，当兵的经历她很少和别人提起，并不是那里有什么不愉快的让她不想提及，只是觉得当兵不是一件很特别的事。

在报社她有一个专栏，每个星期写一些饮食男女你来我往的故事，写的都有些麻木了。可是日子久了也有了些固定的读者，每逢星期五下午，叶子总能收到一个自称是她高中同学Z的来信，有意无意的说一些高中时候的故事，叶子从字里行间嗅到了些什么，但她不想去追究太多，毕竟她现在一个人挺好，没有波澜，这样就够了。

四中高一（14）班的教室因为塞了60多号人而略显拥挤，叶子在中间一组倒数第二排，如果从后门看她是最左边的那一个，她的前面坐了一个“知识渊博”的胖子和一个玩世不恭的痞子，每当痞子朱开始讲他混社会的事迹时，这两排永远是最热闹的，看来大家都是做乖宝宝太久了，对于这些坏孩子的世界很是向往啊。

“朱X，你以前真的混过吗”叶子略带天真的问道。

“切，老子现在还在混呢，你有兴趣啊”，他一脸得意的回道，敢情被人这么问挺爽的。

“那你以前真的有很多女朋友咯”

“喂，你可以不相信老子的魅力，但不要鄙视老子的性能力，好么”

“…………..”，叶子无语，汗。这时旁边的胖子白了他一眼，扔出了一个词“种马”。

就在他俩互相掐架的时候，叶子有种失落感，这一幕多么熟悉，她天生似乎就有一种挑拨离间的功夫，曾几何时让L被他后面的男生追着打。这时候，叶子旁边的张芮芯开心的看着手里的信，放在桌上的信封有叶子熟悉的字体，叶子悄悄的盯着，把那一行字烂熟于心：X市第一中学高一（14）班L。再看看同样来自自己班里张芮芯，脸上明显的写着幸福。叶子的心一寸寸的收紧，终于忍不住的模糊了双眼。

6、

又到星期五了，叶子收拾了办公桌上杂乱的信件，看了看表，应该到图书馆去了。走出报社，才发现下雪了，应该下了好一会儿了，路上渐渐积起一层浅浅的雪，叶子厚而宽大的围巾让她整个人显得像中东妇女，戴着手套，P4里放着一首欢快的歌。报社到图书馆是一条下坡路，叶子小跑着，心情莫名的晴朗，左拐，一只大手拉住她，直接一个拥抱，叶子闻到了一股陌生。

“我说过今天会来找你，我已经不允许自己再这样等下去，我害怕失去你”他紧紧抱住叶子，有些忘情的呼喊道。叶子没有挣脱，只是呆住的看着前面那个有些愕然的男人，那个风尘仆仆略带憔悴的，那个在答录机里沉默的，那个快要被这个紧抱住叶子的男人替代掉的L。

“放开我！”叶子近乎吼的说，沮丧的L仍然静静的站在不远处，身上已经覆盖上一层雪，叶子心有些揪紧。

“我不会放开你的”Z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人是谁，可是仍然不愿意放手。叶子猛的踩了Z的脚，死命在他怀里挣扎，Z依然忍着痛，双手却越发箍的更紧了，L这个时候转身离开。

“L！你这个胆小鬼，回来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既然来找我，你又为什么现在又要走！”叶子冲着L的背影喊道

叶子把头埋在Z的怀里哭着，突然手臂被人猛的一拽，紧接着Z被人挥拳打了一个踉跄。

雪越下越大，而Z颓然的倒在角落被雪掩盖，是L！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一路奔跑，叶子眼角的泪还没干，却是满心的喜悦，看着左边奔跑的男子，坚定而又瘦削的侧脸，认真而执著，所有的等待在这场大雪里美丽起来。

7、

“你真打算去巴黎么？”叶子看着坐在对面悠闲品着咖啡的张芮芯，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L的初恋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了。

“别担心，L什么都不会知道，你应该明白，巴黎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意义远超过一个男人。”张芮芯摁灭手中的烟蒂，吐出几个烟圈，烟雾里的她迷人的无可救药。这个就是L深爱的女人么，原来自己多年苦苦维系的都是一场幻觉么。

“那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和L一起的啊，既然彼此相爱，为什么他还要选择我！”

“你不用知道这些，你只要知道L以后是属于你的，就行了。”说完她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烟灰，眼里的冷漠丝毫不输给外面的天气，叶子透过窗户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莫名的不舍。

图书馆里，叶子抱着一堆书在放回原位，这个兼职的工资不高，但也算满足了叶子与文字为伍的愿望。不知不觉，就剩一本书没放好了，居然是放在书架顶上的，小梯子也不在，够了半天也没放好。

“我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轻松的帮她把书放好。叶子抬头对他说谢谢，一看竟是Z，自那天以后，叶子就没有收到过他的信了。

“最近还好么？”叶子递给他一杯大麦茶后问道

“很不好，因为我还没开始就被人家PK掉了”他略带调侃的说。

“对不起”叶子看着杯子低低的说了出来，心里好象并不是那么轻松。

“我来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的，其实都怪我自己，一直不敢行动，害怕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所以才一直写信给你，想让你记起。可是等我鼓足勇气去找你，却又错过了你，都是我的错”他看着面前这个淡定温婉的女孩，这个一直在等待的女孩，终究都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Z，有些事，有些人，终其我们一生都是错过了的。因为我们不勇敢，不坚持，太懦弱，太自私，宁肯错过一些本来就拥有的幸福，而选择回忆，选择过往。因为我们生活的当下不牢固，不塌实，充满变数。所以不是你的错，我们都错了，可是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叶子直视他的目光，淡淡的说，这些话说完，叶子仿佛顿悟了一样，自己也下定了决心。

8、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甩在了L的脸上，叶子都很奇怪自己竟然会打L一巴掌。可是他真的太吵了，老跟后面的男生争论不休，L被打懵了，莫名其妙嘛。周围的同学都看傻眼了，叶子的脸红了。

“喂，你干嘛啊，犯病啊，你等着”L逐渐清醒的对叶子吼道

“呜呜--------”叶子啪在桌上假装哭了起来，心里却偷偷笑了。L一听哭声有点慌，“拜托，是我被打了好不好，搞得来好象我欺负你一样”他含冤似的叫道。

“扑哧”，叶子笑出声来，L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就在这时，放学的铃声响起，叶子扮了个鬼脸，拿起书包飞奔而去，只留L跟个傻子似的楞在那里。

看着那个在卧室里睡的正香的大男孩L，叶子低头搅了搅锅里的白米粥，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别人说叶子的右手掌纹是断掌，打人很痛的，但是叶子真的很想循着过去清晰的脉络，看着那个奔跑着的身影，问问他，是不是很痛，有没有记得她。窗外一片雪白，叶子知道自己和L将岁月静好，恬淡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