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狗(三)

第二天一大早，二溜就找到了老张。“老张啊，我计划是这样的，你去练你的狗，我去其他村转转，拉点人来参加斗狗下注。”

“练狗，咋练法？”“咋练？一天饿它两顿，啥血腥给它吃啥，让它跑，不跑就打，让它比现在凶，比现在猛。”

“会不会狠了？咋说也是自家养的狗，都养几年了。”“咋？动感情了？老张，这不是狠，这是钱啊，你有钱了补它点不就完了，咋说它就是一条狗，又不是人，怕啥？”

老张想着车，看着二溜的油头，一咬牙:“行，二溜，听你的，那个啥时候斗狗，现在练来的及吗？”

“半个月吧，够了够了，老张你练吧，我找人去。”“那个二溜你稳妥点，有没有钱可就看你了。”

二溜理都没理老张，上车就走，嘴里嘀咕着:“他娘的要不是看你家狗凶，能赢钱，我会找你？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时间一天天过去，村里人生活似乎没多大变化，就是经常听见老张家狗的哀嚎声。转眼到了半个月后的傍晚，村口广场上围满了人:临近的几个村的，自己村的。还有几条其他村的狗，像老张家的狗一样看起来恶狠狠的，就是没老张家的狗壮。

二溜看来的人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人差不多齐了，现在来抽签，一会按顺序比，大伙也别愣着，来来来先到我这下注，最低五十，别他娘说高了，干这个就是这规矩。”人群熙熙攘攘，开始下注的下注，讨论的讨论，也不怕惊了山神老爷晚上休息？

张二溜提了嗓门:“大伙静静，现在开始斗狗，让你们这些山里人涨涨见识，哼。”

第一场是老张的狗斗临村老李的狗，两只狗都很凶，看着对方呲牙低吼，眼里冒着绿光，刚刚放进场子里，两只狗就撕咬在一起，老张的狗不愧是壮了一圈，一口就咬住了老李的狗脖子下面的肉，狠狠的往下撕。

只听老李的狗哀嚎一声，脖子下面的血就溅了老张狗的一头，肉也被撕掉一大块，旁边看热闹的小孩哇的一声就被吓哭了，老李的狗刚要逃，就被老张的狗按在地上，脖子下面的大口子又被咬住了。

老李见状感觉拿着棍子冲进去打开老张的狗，把自己的狗牵下场子。老张的狗看没了对手，叼起地上的肉就嚼了起来，老张大叫一声就要上去制止，二溜一把拉住老张:“干啥你？它自己吃还不好？省的自己亲自喂了，它越吃越凶，越凶就越赚钱，不好？”

老张愣了愣也往前走了，可是他看着自己的狗总感觉不舒服。接下来的几场跟第一场一样比赛的狗都流了血，老李在二溜的劝说下又让自己的狗上了一场，可惜被咬死了。

晚上二溜又到了老张家。刚进门就把三百块钱拍在老张桌子上:“咋样？老张，没骗你吧，赚钱不，爷们我说话算话，这不是你赢了一场的钱，还有咱俩合伙的分红，够意思吧！

他娘的比你种地赚的多。”老张拿起钱，总感觉不是滋味:“二溜啊，今晚别走了，咱俩喝点。”“行。”

饭桌上老张连喝了好几口土酒，看着二溜:“溜，你看今天赢了钱，可我总感觉不舒服，以后我能不能不比了？”

“啥，老张，疯了？钱啊，那是钱啊，300块，你得卖多少粮食？放心，才开始都会憋得慌，跟着我干，过两天啥事就没了，有的只有钱。”

老张看着二溜，叹了声气不说啥了，只是大口喝着酒。二溜离开的时候走到门口又扭头看了老张的狗一眼，老张老张的狗绿油油的眼睛也在盯着他，不由一哆嗦，扭头骂声畜生就赶紧离开了。

二溜走后老张给自家的狗扔了个鸡腿，几块肥肉，便醉醺醺的躺到床上。第二天早上发现鸡腿肥肉还在地上，看着自家的狗，老张赶紧下了田，没敢去练。

就这样每隔几天，就会听见村口的广场上传来狗的怒吼与哀嚎声，以及人们的喝彩声，小孩子的嬉笑声，大家都渐渐习惯了斗狗，参加斗狗的人越来越多，老张也一直赢着，老张家的狗也赢得了狗王的称号。

二溜和老王的钱包也越来越鼓。只是村口广场给人感觉越来越阴，血腥味越来越浓，山里下雨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偶尔还有几次滑坡。

这样过了一年多，老张的狗不知是老了还是怎么了，终于败了一次，狗王的称号也被夺了去，老张一怒之下一棍子打死了自己家的狗。

架上火锅就叫二溜来吃饭。二溜一脚迈进老张家，显得无比熟稔:“老张，你这楼房比去年的小平房亮多了吧，不漏雨不怕倒，咋样，爷们是不是带你发了家？”

“哎二溜哥，多亏了你，你可是我贵人啊，听说嫂子怀孕了，嫂子那么漂亮，咱侄子以后肯定也好看啊！”

边说边给二溜夹了块狗的大腿肉。“嘿，那是，就是这狗死了，以后你得找条好的狗种练练啊，这狗王的称号你得夺回来啊！

啊？”“那肯定的，重新练狗麻烦，唉，不说了，来吃肉吃肉，这狗肉，瘦，香。”狗肉吃了大半，二溜离开了，老张醉醺醺的回到卧室，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又好像迷迷糊糊的看见了自己家的狗。

话说二溜回到家里也洗了，昏昏睡去，不知怎么好像看见自己开车滑下山，吓得一下子醒了，发现天已经亮了，二溜骂了一声，洗了把脸，匆匆去忙接下来斗狗的安排:“这日子，真充实，他娘的。”

老张刚醒就发现自己不对劲，自己这手？怎么长了那么多毛？这怎么回事？他娘的，老张赶紧打个电话给二溜:“二溜，快到我家来，我这不对劲。”

“老张，咋回事，你等会，娘的整天全是事。”没一会，二溜就到了老张家，一看到老张就被吓到了:“老……老张，这……这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早上起来就这样了？”“老张你别急啊，走，我开车带你去城里看看，对了，带足钱。”老张赶紧点头，往口袋里揣进一打钱，给媳妇打了个招呼就往城里赶。

到了城里天已经黑了，二溜和老张就随便找了个旅馆住下来，临睡前二溜还劝老张:“老张，别慌啊，这城里医生厉害，啥杂症没见过，明早天一亮咱就去看医生，保证药到病除。”

老张嗯了声，也没多说话，躺在床上看了会电视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二溜感觉鼻子痒痒的，狠狠打了个喷嚏，一下子坐了起来。“啊！”二溜大叫一声，这……这是咋回事？

只见原来老张的床上，没有了老张，只有一条狗。二溜吓得浑身哆嗦，慢慢的走向那张床，一条大狗躺在床上，那狗身上还套着老张的衣服。“难道？老张，变成了狗？不过这老张，呸，这狗，还真是大啊……”

等第二天晌午，二溜回到了村里，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条大狗，二溜刚进村就去了老张家，身后的那条狗没人管就自己卧到了原来老张家的狗窝里。

二溜看了一眼大狗，赶紧对老张媳妇说:“嫂子啊，张哥昨天和我一块去选狗种去了，在狗场里学习练狗呢，他让我转声告诉你过段时间就回来，你说张哥为了赚钱还得自己在外面，辛苦他啊！”

“哎，兄弟，你张哥啥时候回家啊，你吃了没，晌午就留下来吃饭？”

“嫂子，张哥也没具体说啥时间，这得看狗种练的咋样，嫂子，我还得安排斗狗的事，就不留了，我先走了啊嫂子。”说完也不等老张媳妇说啥，二溜牵起大狗就赶紧离开了老张家。

晚上的斗狗比赛如期开始，现在的斗狗规模已经很大了，附近的几个镇里，甚至县城里都有富人开车来斗狗，村里的人也都富了起来。

当二溜把狗牵到斗狗场，十几个斗狗人都惊叹了几声，毫无疑问，老张变成的大狗连赢十几场，把狗王的称号又赢了回来，二溜今晚一下赚了平常半个月的钱，乐哈哈的道了歉谢，哼着调牵着大狗回了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二溜拿了个绑起来的公鸡走到大狗面前“老张啊，我也不知道这咋回事，我让你赚了那么多钱，你现在变成了狗，也帮我赚点钱吧，就当是报答我了，既然是狗，我就要练你，这鸡，就委屈你吃活的了，不吃就打死你！”

说完二溜就进屋吃饭，刚吃一半，就听外面“哗啦啦”下起了大雨，二溜骂了一声，突然“咔啦”一声，一道闪电打进了二溜的院子，只见屋里一亮，二溜眼一花，院子里狗一声哀嚎，二溜碗一扔就冲进了院子，那狗，不，那老张已经死了。

二溜坐在沙发上，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害怕，等到九点多钟的时候，二溜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把大狗埋了。

让媳妇收拾了东西，开着车就往城里赶，大雨继续下个不停，闪电一道接一道，仿佛是神仙在发怒，二溜重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当车走过斗狗场的时候，二溜眼前仿佛有几百条浑身流血，伤口腐烂的狗，二溜一加油门，闭着眼就冲了过去。

在山道上行驶了会，二溜渐渐平复了情绪，“吓起了，都是自己吓自己！什么鬼怪的，什么山神，香烧到位了什么鬼事都没。”

正想着，突然二溜媳妇大叫一声，二溜一看，只见车前面有一个白衣服的老人，手里牵着一个趴在地上的像狗人，那人长得像极了二溜自己，二溜心一抖手一滑方向盘一歪，冲进了悬崖。那白衣老人手里牵的那条狗，更像二溜了。

后来村里的人也找不到了二溜，斗狗场也被警察查封，斗狗的人都被处罚，那些斗狗也突然一夜之间都死了。村里老人说那是山神心疼那些狗，让它们早早投胎，做个好人享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