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至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这首简单的仅有24字的八至诗,末句大概算是世人最常有所耳闻的一句。无意间听来,深感于作者一语中的的人生智慧,于是翻来细细品读,极是佩服这位唐代女诗人对人生真相充满哲学意味的辩证揭示。而仔细查阅作者的生平,便多少能够理解其为何能写出大道至简至易又至深至难的绝世警句。
全诗24字,首字“至”在诗中反复出现八次,故名“八至”诗,这在文人诗中也是绝无仅有的别致。诗由东西两极相反的方向说起,由东至西两极可达世间最远距离,但同时由西至东往回转又可间隔为零以至最近。清澈见底的溪水看似浅显,却能映照世间青天白云、红花绿树以至深浅莫测。而日月看似同高共辉却又有所不同,看似浅显的描述,实为层峦叠嶂地引出最后关键一句。夫妻之间毫无血缘,却会由爱之深转而恨之切,当初伉俪情深的夫妻也有形同陌路之际。世间万物人情皆是矛盾又多变,复杂又辩证相对。
作者李冶,(?---公元784年),字季兰(也作“秀兰”),乌程人(就是这么凑巧,乌程,古县名,现今浙江湖州吴兴。公元前223年,秦改“菰城”为“乌程”,以乌巾、程林两氏善酿得名。),后为女道士,是中唐诗坛上享受盛名的女诗人。晚年被召入宫中,至公元784年,因曾上诗叛将朱泚,被唐德宗下令乱棒扑杀。
李冶容貌俊美,天赋极高,从小就显露诗才,六岁那年,曾写下:“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的诗句。“架却”,谐音“嫁却”,她父亲认为此诗不祥:小小年纪就知道待嫁女子心绪乱,长大后恐为失行妇人。而这似乎确被他父亲言中。
长大后,李冶出家为女道士。她依然神情潇洒,专心翰墨,生性浪漫,爱作雅谑,加及她又善弹琴,尤工格律。当时超然物外的知名作家陆羽和释皎然均同她意甚相得,著名诗人刘长卿也与她有密切联系。她还与朱放、韩揆、阎伯钧、萧叔子等人情意非常投合。她的《寄朱放》、《送阎二十六赴剡县》等诗一扫从来女性作家的羞涩之态,坦然男女社交,在其后千年的历史上都是罕见的。
李冶的诗以五言擅长,多酬赠谴怀之作。刘长卿对她的诗极其赞赏,称她为“女中诗豪”。高仲武评论说:“士有百行,女唯四德。季兰则不然。形器既雄,诗意亦荡。自鲍照以下,罕有其伦。”又说她“上比班姬(婕妤)则不足,下比韩英(兰英)则有余。不以迟暮,亦一俊妪。”
她与薛涛、鱼玄机、刘彩春一起,被人称为“唐代四大女诗人”。宋人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著录《李季兰集》一卷,今已失传,仅存诗十六首。清人汪如藻在修编《四库全书》时进献给乾隆皇帝的藏书中也有《薛涛李冶诗集》二卷。
这样的奇女子,哪怕放入当今现代,也堪称女权主义的典范,何况是夫为妻纲的封建社会。其针砭世情极具冷峻之风的才情,以及与男性诗人以文会友的坦荡情怀,无不昭示着古代女性知识分子的人生境界。无怪乎,纵使有千年之隔,其诗句仍能引起后世的共鸣与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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