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人生这条长河中，有漩涡，有激流，有浅滩……我们一直往前走，不得不将那漩涡，激流遗留在背后，我们又去面对新的激流，漩涡。

这些漩涡有些很快被我们遗忘，而有些却画面仿佛定格在脑海，让我们永远难忘。在这个初冬的日子里，在脑海里扒扒找找，灵光一闪，思绪回到了高中时代。

我的高中是在北方一个小城度过的。那时住在学校，两个星期回家一次，我们是周五下午上三节课才放学。我回家要从学校走两公里的公路走到车站，然后坐半个小时车，到镇上下车，再沿着一条河堤步行两公里才能到村里。

高二的那年初冬，天阴沉沉的，仿佛一条灰色的毛衣遮住了天空。年少无知的我和几个同学在离开学校的那条公路上一直玩耍，最后看着天色降黑，才急匆匆地回家。

待我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暮色笼罩大地，夜雾狡猾地趁着夜暮将整个平原覆盖。雾气的寒意一直围绕在我周围。前方的灯火在眼前跳跃，我心里激动，眼睛发亮，“快到家了”。

突然，在村口的那棵梧桐树下有个瘦小的人影晃动，刚开始看不真切，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我也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去。慢慢地，随着我的靠近，依稀确定，那确实是一个人，“是谁那？”我侧着头，眼睛盯向那里。

“家家，今天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声音中带着一丝欣喜，说着她快速向我走了过来。她的身形也渐渐在我面前清晰。

“妈！”我一阵惊讶，随后有点责备，“妈，你怎么在这里等着那，都这么晚了，万一我不回来怎么办那！”我语气有点生气，其实我不是生气，而是担心她的身体，北方的初冬，这个时节，一直站在野外，时间一长，寒意还是有的，况且，今天的雾气有点大。

她走到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夺走我肩上的书包，“你叔说了，你们今天要放假，他今天在学校没事，中午就回来了。”她声音依旧很轻松，笑眯眯地说。

我没有反抗，顺手把书包递给了她。借着夜色，我看到妈妈的身体还是冷得有点发抖。我心里更生气了，“瞧你都冻成什么样了。”

“哎呀，不冷，回来这么晚，又和什么人玩去了？”

妈妈喜欢听我说话，喜欢知道我在学校发生了什么。而我在她面前一直是只报喜，不报忧。就这样，我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妈妈一直很开心地在听我讲话，听我在学校发生的那些事。，一步一步，向家走去。村口人家的灯光越过院墙，跳到路中间，将我们的背影拖得很长。借着灯光，我看到妈妈的头上发出异样的光彩，那时露水落在了头发上，将头发沾湿了。我的心有点沉重，有点疼痛。

我更卖力地和她说着学校的事。

…………

事情过去多年了，她老人家也离开我好多年。但她在夜幕下的那一幕却刻在了我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