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木纹
文/X-ray (假装还在渥太华)
和彤彤在床上缠绵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既刺激又温馨,既让我欲罢不能,又让我感觉到对她的愧疚,过去一年多里,她肯定是非常煎熬。但对于我们来说,未来的路应该在哪里呢?
我们完事后,便躺在床上开始休息,她睡在右半边,而我睡在左半边,我们仿佛都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但我隐约能感觉到,这奇怪的沉默里,暗涌着她的呐喊。
她应该有很多话想和我说,若像从前一样,她的话题应该从她那严厉的上司开始,而我也有很多话和她说,但我却不知道该从哪个话题开始。
似乎,这一切都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即便是性爱,也许也无法弥补我们别离过的时光。
突然,她侧过身子,并伸手搂着我,随后,我也转过头看着她。我们之间对视的距离只有几厘米,从前,我应该会立马亲过去,但现在,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先打破沉默。
“雨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虽然我从容地点了点头,但我却莫名地开始恐惧她的眼神。
“你是喜欢上别人了吗?”她接着说道。
我没想到她问得是如此的直接,我立刻闭上了眼睛,因为我非常心虚,不敢直视她。等我心理准备好后,已经过了好几秒钟,这时,我重新睁开眼睛,开始反问道:
“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呢?你不信我吗?”
“我相信你啊,所以我只问一次,你告诉我任何答案,我都会相信。”
说罢,她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而这样坚定的眼神感觉好熟悉,我上一次看见她这种眼神,应该还是在出国前的那个夜晚,同样是在星星酒店的床上,她告诉我“等回来娶我的时候,我就让你不戴套。”
我迟疑了好几秒后,再反问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猜疑我?”
她缓缓地答:“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变了,雨果。”
我也觉得自己变了,但我又能怎么样呢? 此刻,在我面前的是彤彤,而不是别人。
“我没有变,我还是一年前还没出国的我。”
“但那篇文章是你写的吗?”彤彤再问道。
我居然一直忽略了,原来彤彤也是OTTAWAZINE的忠实读者,于是,我明知故问般地回应道:
“哪一篇?”
“《不能说的秘密》,你们第二期的其中一篇文章,我看文章下面是你的笔名。”
“是的,那是我写的,老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安全过关。
“告诉我里面的情节全是编造。”彤彤接着说道。
“没错,”我慢慢地复述了彤彤刚刚的话,“里面,的情节,都是,编造的。”
“真的吗?”彤彤想确认答案。
我也用很坚定的眼神看着彤彤答:“真的。”
接着,她露出了微笑,然后一边用手捏我的下颚,一边说:
“算你啦。”
有的时候,女人的直觉,准得真让人感觉害怕,而且,我不知道彤彤是不是真的就这样相信我了。那刻的我,只想尽快逃离出这仅有我们俩人的空间,我很害怕彤彤又会觉察到新的线索,或者又开始问我一些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要不回家吧,你明天还得上班了。”我主动提出结束这个夜晚。
“好啊,你送我回去吧。”
“我陪你到公元前站?”我问道。
“老公,送我到家嘛。”彤彤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那我回到家就得超级晚了。”
“你难得送我一次到家都不行吗?”
我想了想感觉也是,于是我便答应了:“Ok,Ok,没问题。”
“嘻嘻,”彤彤又开心地笑了,然后她继续说,“对了,雨果,你这周末有空吗?”
“怎么了?”我又有不祥预感。
“我父母想喊你过来我家吃饭,好吗?”彤彤问道。
“啊?又要见他们啊?上次见完,他们对我的印象也不好。”
我一直认为见父母是一件非常严肃、非常认真的事情,好像,一见完父母就要是要奔结婚去似得。不过,彤彤恰恰就是等我回国结婚的。
彤彤连忙继续说:“上次是因为他们知道你要出国了嘛,现在你不回来了吗?都一年多没见了,你回来了不得过来拜访一下他们吗?”
“行吧。”我小声地答应道。
其实,我很害怕见她的父母,因为他们肯定又会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给彤彤一个安稳的未来?难道我和他们说,我想继续回渥太华创业,难道我又和他们说,我妈妈不喜欢彤彤,若我和彤彤要有未来,得先花不少时间搞掂我妈妈。
而在那个我陷入沉思的瞬间,彤彤又补充了一句:
“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你这次回来是要和我领证的。”
那个夜晚,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超级晚,也让我妈妈超级生气,她一直在客厅等着我,我走进家门的那刻,她就开始骂我:
“你天天就知道谈恋爱,家也不回,真没用!”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直径走入我的房间,她见我没反应便继续骂:
“你知不知道现在都几点了,雨果,你真没用,枉费我们把你养得这么大!”
我实在受不了了,便回了我妈妈一句:“都说同学聚会咯。”
“同学聚会,同学聚会,你骗谁呢?”我妈妈不依不饶地说道。
“我这不回来了吗?”我反问她道。
“但现在都几点了?”妈妈又复述一遍这个问题。
这时,我忍不住了,我从房间走了出来,走到了我妈妈面前,大声地反问她:
“几点回家你还要管吗?我已经研究生毕业了!”
看到我不服的态度,妈妈就更生气了:
“研究生毕业有什么用吗?不还是找不到工作?”
“是我没有找,好吗,我直接创业了!”
“你神经病啊,创业创业,你以为你自己是马云啊,天天在做白日梦,你明早赶紧求你爸给你在国企介绍个职务得了!”
“领着工资在办公室插科打诨吗?每天从早到晚看《人民日报》吗?就这样碌碌无为一辈子吗?这就是你们的眼光吗?”
在我们说话音量快要让整栋楼的住户都听到的时候,爸爸从房间走了出来,阻止我和妈妈:
“别吵了!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都睡觉去!”
我看了爸爸一眼,然后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大力地把房门关上。
说实话,这二十几年来,我在这个家里,都过得很不开心,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发自内心地开心过,我知道我父母都很爱我,但他们可以放过我吗?我难以想象,如果我直接和妈妈说,彤彤想要先领个证,她的反应会是怎么样的?是天崩地裂吗?
这又不是七八十年代,为什么非得要这么艰难。
一般来说,我和妈妈吵完架后,需要两周的时间来和好。在这期间,我们都会互相不理睬对方,即便我们同时坐在饭桌上吃饭,也不会说话,所以,整个家庭都笼罩着不愉快的氛围,甚是压抑。
平时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彤彤都要上班,以前的高中同学要上班,以前的本科同学也要上班,仿佛我成为广州市里,23岁左右年龄段这么多人当中,唯一一个无业游民。既然,没人陪我玩,我也只好呆在家里,而为了避开我妈妈,我更多的时候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想看看编程书,练习更多的编程语言和工具,为了OTTAWAZINE.com做好准备。
OTTAWAZINE发展的未来,肯定是要过渡到网站,也肯定是要过渡到手机APP的,因为我们的创业,总不能永远依靠腾讯提供的平台吧,万一哪一天,腾讯关掉我们的公众号呢?腾讯不需要给我们任何解释,我们也没有办法可以把平台要回来。
另外,我认为,公司的核心技术资产,比如网站和手机APP,都应该掌握在我们三人的手里。虽然,我们完全可以再找一个非常懂技术的人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合伙人,但是,先别说懂技术与否,要找到一个可以百分百信任的、性格合得来的合伙人,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如果等我们盈利后,请一个懂技术人为我们工作,公司的技术资产就都掌握在了别人手上,这样就太危险了。
于是,当张志明和梁永仁在渥太华继续把OTTAWAZINE文章做好的时候,我就应该在国内,好好抓紧时间把编程知识搞掂。我的计划是,等回到渥太华的时候,就要做好开始建设OTTAWAZINE.com的准备。
计划往往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我要回渥太华的话,就需要我和彤彤又一次地分隔异地了,但她肯定接受不了,即便她接受得了,她也要以和我领证为条件作交换,而领证偏偏又是最难办到的事情。
在我陷入迷惘的时候,居然,是我爸爸拉了我一把,让我重新有了力量和希望。周五的下午,我收到了爸爸的微信:
(雨果,夜晚有空吗?一起在绿茵阁吃个饭,不要告诉你妈妈。)
我来到绿茵阁的时候,爸爸已经到了,也替我点好了吃的东西。
“我给你点了份日式烧鸡饭,Ok?”
我向他点了点头,然后,他接着说:
“我知道爸爸一直以来很少和你沟通,所以,今天喊你出来,一起聊聊。”
我又点了点头。
“你肯定很诧异,爸爸想和你说些什么是吧?”
“是的。”我开口说话了。
“雨果,”他停顿了一下,身子前倾地坐好,然后开始语重心长地问,“你和你的女友到底现在怎么样了?”
实际上,我也能猜到,爸爸今天肯定是想和我聊彤彤的事情嘛,所以,我并不惊讶他的问题,我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认真地回答:
“爸爸,我和彤彤在一起五年了,她对我很好的,她不是一个现实的女生,她真的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生,她想和我有未来。”
“我知道,我明白,但雨果,你现在还是很年轻,你连一份工作都没有,谈何未来?”
“我倒觉得工作不是问题,问题是妈妈很讨厌她。”我答道。
“女人都是要哄的,你妈妈也需要哄的, 你天天和她硬碰硬没有用的。”
“那我应该怎样做?干等吗?”
“雨果,我给你个建议吧,年轻还是在国外闯闯好,你回渥太华好好搞你的中文媒体,等你有成绩了,你妈妈也会信服你的。”
“那彤彤怎么办?如果我又要回渥太华的话,她肯定想要和我领证的。”
“如果她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爱你,再等个一年半载,很难吗?现在年纪才多大啊?一年半载后,年纪又能有多大呢?”
忽然之间,我觉得我爸爸说的话也很有道理,现在,我和彤彤都确实太年轻。
“我和她再谈谈吧。”
“你和她说,等明年夏天吧,那会,你的事业应该也开始稳定了,然后,再谈婚事也不晚,爸爸肯定支持你的。”
这应该是这么多年来,我爸爸对我说过的最温馨的一番话了,听到他说“支持你”的这三个字,我以为我是在做梦。
“真的吗?”我问道。
爸爸向我点了点头,然后微笑地继续补充:
“雨果,我们准备要买下重庆大厦的一套单位,这是送给你的,我们不贷款,我们一次性付清,所以家里也没剩多少现金了,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替你重新蓄些钱。等你真要结婚的时候,不得给礼金吗?不得办婚宴吗?这些都需要钱的,到头来,出钱的还是我,我得支持你啊。”
再一次听到“支持你”的这三个字,以及看着他那和蔼的微笑,我发自内心地重新充满了力量和希望,因为我开始明白,原来爸爸一直站在我这边,原来在家里,我并不是孤独一人。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其实只是一个圈套,等回到渥太华的时候,迎接我的是,一场巨大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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