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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栗坡几乎算不得一个县城。一条如盘龙河一样浑浊的河流穿城而过，主城区就在河的两岸展开。如那个开车人所说，在麻栗坡开出租是上算的，无论到哪儿都顺路，单程可以搭载无数乘客，因它就只一条沿河而修的主干道。
城市依山面水，可不大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只源于这河谷颇有些窄，街道房屋都显得逼仄，于是也片面的显出它的繁荣来，似乎到处都是房子，到处都是人，哪怕是吵架的声音都因响亮而显得认真，因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生活的气息。
没有在城区作过多的停留，一行人便开赴老山。都是盘山公路，甚至有传说中的三六零度的几个大拐弯。海拔的升高让我觉得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午后的燥热和长途旅行的疲惫让我昏昏欲睡，再醒来差不多来到它的脚下了。越来越靠近老山的时候，发现路边特别多的画着大大的骷髅头的警示碑，提醒路人警戒牌内的区域都是雷区，不要乱闯。经过一个路段的时候，开车人讲一个段子，说在那个地方汽车基本都会熄火，但只要往路上抛一支点燃的烟，又能重新发动。在这样的时刻，这些醒目的标示，让人突然意识到这里真的曾经是战场。
这个曾经的战场，如今硝烟早已散尽。石子路的两边，所谓的雷区里面，都是郁郁苍苍的树，纵然脚下的枯叶已厚厚一层。自然好像是一幅与历史无关的画卷，任凭狼烟四起还是一片欢腾，依照着自己的轨迹，东升西落，生长颓败。
来云南印象最深的是会有很多边防检查站，查验过路人的证件。边境上的市镇难道都如此？车继续向上开老山主峰便赫然出现在眼前。在这样的边界线上当然常年驻扎有部队。他们也可谓是身兼多职的人了。高层来视察的时候，他们便列队欢迎；游人来参观的时候，他们便充当导游，一一讲解那些战役和猫耳洞的故事，也回答来访者的一些好奇的问题。当然，他们的主要职责是边防巡逻，日复一日的走在这边境线上去温习他们早已熟悉的一草一木。日子似是千篇一律，而且都是一些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军装，不帅，但是都英气逼人。我一度很羡慕他们。他们常年驻扎在这边境的高山之上，似乎没有机会去走遍世界。但他们就静静地在这里迎来送往，外面的世界向他们走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生活？
经过阴暗狭窄的地道和至今已成遗迹的猫耳洞，便真正到了老山之巅。少不了的是界碑。第一次真正来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所谓边界上，知道脚一踏出去就出境了，但是没有太多的感觉。很多人争相拍照留念，留下到此一游的证据。
从老山下来调转车头继续在山与河间徜徉，就到了天保。这里的天然的边界线便是南温河，船只至此需回头，故又名船头。站在河岸，看着河水依然不息的向前奔腾，而人需在此止步，多少有些感叹。同样如此的是，那些拿着边境出入签证的人，在我看来很随意的出入河上的那道关卡。河的那边，就是越南的河江省，那里，河改名叫泸江。那里，看到一个年轻人坐在自家的阳台上，静静的翻阅一本书，丝毫不为眼前的喧嚷惊扰。
正值黄昏时分，坐在这充满异国情调的街边店铺旁，看边防队进行交接仪式，平常却又庄严。此刻的这个小镇，连空气里都漂浮着宁静安详。这一刻，就想这样，躺在这棕榈树下的躺椅上，看夕阳逐渐侵蚀树木和远山的轮廓，街灯在暮色中一一亮起，翻阅一本古老的书，一如河对岸的那个越南少年。
在夜色中离开天保，来到麻栗坡城区，去接待者家中坐了坐，后来他的女儿竟然成了我的学生，这当然是后话了。走在深夜的麻栗坡的街道上，与一个曾经的朋友聊了很多，有片刻的神思恍惚。回到下榻的地方，都睡不着觉，于是，与同屋的女孩子聊了很久很久，谈话的内容还依稀记得，只是人早已散落天涯。
此趟麻栗坡之行，少不了看看大王岩崖画，我这个学了皮毛古文字的人不大看得懂，只慨叹文物无人保护，已在剥落。更少不了去麻栗坡烈士陵园，在麻栗坡城口的山上，老山战役中牺牲的战士们永远的停留在了这片他们用热血捍卫的土地上。山风呼啸，那些稚嫩的生命还没绽放的青春让人唏嘘不已。到此只有追念，只有沉重，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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