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炸串晚餐吃得格外快速。用李庭的话说,“这叫家的味道。我在国外自己炸都没法炸得这么香。”
眼下两个人酒足饭饱,餐桌也被李庭收拾干净。江墨换了一身小兔子睡衣从卫生间走出来,又把大灰狼睡衣递给李庭。她目送着他进了卫生间,这才躲进自己房间,随后小心翼翼关上门。
电话很快被接通,江墨急吼吼开口,“沈君译是你老公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耳机里电话那头的声音算是非常清晰,“我没说过吗?”
“你是没说过啊!我听李庭说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差点串都不撸了就急着给你打电话。”
耳机里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好吧,对不起……但我总觉得我跟你说过,我那阵子要离婚就是因为这个。”
苏小敏给江墨重新讲了这个故事,“12月底的时候我要离婚,沈君译晕在公司,随后董老板,许玫,就连诗姐都来劝我。我当时都搬出去了,结果到了晚上他不知道怎么又弄到了我的地址,我看他那样子实在是作孽……想想孩子还小,就算了。”
江墨叹了口气,“我那天还在和你说不知道沈董老婆得有多漂亮才能让这么个人对她死心塌地。”
“我印象里就是那天我和你说过……怎么原来我没讲吗……”
江墨翻了个白眼,“苏小敏你老年痴呆提前了!你要么就近查下脑子,宛平南路,就在徐汇!气死我了你真是,诗姐离职好多年而且人还在法国都比我这个闺蜜知道得多……”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下礼拜请你吃顿好的,别骂了别骂了……我估计我真的要去查下了,最近总感觉记不住事情,唉。”
那头苏小敏的声音诚恳里带着失落,这头的江墨直接往床上一倒,被褥里的空气被挤压,发出清晰可闻的轻声爆破。吸顶灯暖黄色的光线照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不过我这样骂你会不会被你老公开掉啊……”
那头想都没想,“不可能的。我在书房,他在客厅做家务,听不见。我也不会跟他说这个。”
江墨笑起来,“这倒是巧了,李庭也是刚做完家务才去洗澡的。”
“哦?那李庭现在算是你男朋友了吗?”
江墨面上的笑稍稍淡了几分,“嗯……虽然我觉得应该是了吧,但还是觉得他应该跟我表个白官宣一下什么的才能算是正式在谈……”
电话那头咂咂嘴,“啧,那他确实有点磨叽。沈君译当年,他跟我一见到面就急吼吼问我现在是不是情侣关系了,随后才说他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哎不是哪能会有人名字都不问就急着要确定关系的?”
这段过去江墨并不知情,毕竟她俩认识的时候,苏小敏就已经不单身了。但……
“那你好像也没问他名字啊?”
“我一见面就知道他是沈君译,还问什么问。这人高中很出名你知道的,他一张竞赛卷子不涂不改还能全对,我们老师去北京还要特意跟他合个影。”
这倒确实,沈君译和李庭这兄弟俩包揽了同一年的高考状元榜眼,作为文科班小学妹的江墨也有所耳闻他们的故事。沈君译是数学扛把子,李庭是外语扛把子,还不仅仅是英语。
那头的苏小敏仍旧在讲述过去的故事,“沈君译长得确实算是清秀的,字也好看。我高中的时候就想将来找对象要照着这个标准找……结果真的被我遇到了他本人。”
江墨面上露出了姨母式的慈爱微笑,那头的苏小敏却叹了口气。江墨面上的微笑戛然而止,“怎么还要叹气,这不是好事嘛。”
“好事个屁!结婚十几年,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悄悄跟我打对台。我倒是宁可要一个体贴我的……”
那头骂骂咧咧,江墨哭笑不得,“他还不体贴,我的亲姐姐,他就差把心都捧给你了吧……餐叙放着一大堆人不管就去角落里找你拉手手,这什么纯情男大学生的操作。”
“得了吧……纯情不纯情不知道,反正这个男人不上台面倒是真的。他居然说他社恐,害怕人多……不是,我说他刚才在台上挺有气势啊?他就开始耍赖皮说他就要我抱抱……哎关键是对面还坐着董老板,幸亏他没说什么……”
顿了顿,“不对诶,好像不光是没说什么,董老板好像还挺习惯的……”
那头苏小敏恍然大悟,这头江墨若有所思,“看来董老板知道。那……那个人,他知道吗?”
“谁?”
“你等我一下。”
江墨起身打开房门,卫生间的流水声仍在继续。她关上门,还压低了声音,“就……Gabriel。”
“他……你觉得他应该知道还是不知道?”
那头的声音迟疑里带着小心翼翼,和刚才直爽的语气对比鲜明。这头的江墨倒是面不改色,也没有过多犹豫,“他是你老公的发小,我觉得没理由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了,都是这个关系了,他也没必要为难你吧。”
那头的苏小敏转回了方才的淡定从容,“嗯,他知道。董老板和我交接工作第一天,进了会议室Gabriel就跟我说这无所谓。”
江墨又躺回床上,“啧我说这可真离谱啊……什么我老板竟然是我闺蜜的老公?不过更离谱的是,我男朋友也确实……是我闺蜜的老板。”
“嗯……我们这也算是把后背交给彼此的亲姐妹了。替我搞定我老板,我负责搞定你老板。”
那头的女人淡定得不合常理,这头的江墨皱起眉头。她仍旧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苏小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啊,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你说真的啊?”
这一次苏小敏的惊讶倒是恰如其分,江墨翻了个白眼,“嗯,今天看见他下班了。哎这个人真的是,他花了不知道多少功夫瞒我,结果这就一天没有接我下班……就被我抓到了。不过我没戳穿,我在想要不要戳穿。”
“这两个男人都好喜欢当骗子哦,也不知道是谁带坏了谁。不过我觉得,他为了你这么花心思,你要么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苏小敏的话颇有图穷匕见的意思,江墨又翻了个白眼,“让我整只眼闭只眼……你现在和你老公和好了?”
“不然你怎么办?我跟他吵架,受委屈的不都是你们吗……我现在说说嫌弃,实际上跟他讲话都小心翼翼的。今天下午餐叙没给他好脸,等会还得善后。”
江墨正琢磨着这个“善后”究竟是指什么,那头的苏小敏抢先申请中止通话,“我老公过来敲门了,我先挂了,下周五吃好吃的。”
“嗯,拜拜,下周见。”
电话被挂断,江墨把手垂在身体一侧,手里还握着手机,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看着天花板,暖黄色的灯光有些刺眼,她起身打开床头灯,又走到门边。刚按下墙边的开关门就被敲响,她打开门。
李庭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长条状的盒子,看起来还很精致,“大灰狼给小白兔带个礼物,小白兔可以放我进来吗?”
江墨搂住他的腰,“你又不会真的吃了我。”
李庭笑起来,打开手里的盒子,“墨墨,今天2月2日,我想也可以是一个代表爱的日子。”
李庭打开手里的盒子,黑色的锦缎底托衬得那条项链熠熠生辉。
江墨挑挑眉,李庭把项链给她戴上,“其实早在十几年前,我就想送你一条这样的项链。只是这样的赠送终究显得太过暧昧,而彼时的我或许并不够资格跟你许下一个关于一辈子的承诺。但现在我可以了,墨墨,让我保护你一辈子……好吗?”
这话很动人,但江墨没第一时间回答。她低头看了看脖子里的项链。铂金链子串起水滴状的钻石吊坠,干净而澄澈。
江墨其实不太懂钻石,她总觉得这东西溢价高不划算。但眼下李庭真心实意的话语,和数日来他做的种种事情,又让她似乎能理解为何一颗钻石能有这样的价值。毕竟人们总是喜欢用数字衡量一切,尤其是李庭这种标标准准的精英人士,更是如此。
只是这套价值体系在江墨这里行不通,毕竟她那对原本也挺有钱的父母在她初二升初三那年的夏天留下了一张三十万的银行卡,随后突然人间蒸发。那时是李庭陪着她,可是两年之后的夏天,李庭远赴美国读书,走之前他说,“我大学毕业就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单身……我们就在一起。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那原本是个四年的承诺,可是十几年后都没有兑现。这一次他给了她一条项链,可他还是订了两周后的机票,一如十几年前的夏天。
她想把项链还给他,可项链这种东西似乎就是奔着不让人摘下来而设计的。
李庭重新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吻去她面上的泪,“我这次去总部只是述职,月底我会再回国。我这边国内原来的一把手退休了,新顶上来的一把手还太年轻,担心她不能胜任接下来的那桩大案子。”
李庭这话说得很模糊,但江墨不打算再遮掩。她干脆用法语说,“那并购结束呢?你是不是又要回法国?Gabriel,我不傻,你不如干脆不要给我编织这些美好的幻梦,反正迟早都要碎。”
这段话用法语说本该很长,但江墨语速挺快,反而听着比中文还要短一些。她试着把李庭推开,李庭纹丝不动。
他仍是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墨墨法语说得很好听,只是人生最好的时光我都在说法语,后半辈子我想多说说自己的母语。我这次去述职就会把我的私人物品都收拾好,并购结束可以直接辞职。”
江墨眨巴着眼睛,“辞职?”
“对啊,上班不好玩,以后不上班了。我就在家里当墨墨的田螺小伙,墨墨负责当女强人就好了。如果沈君译欺负你,你就直接撂挑子不干,反正咱们家不差钱。”
李庭的后半句颇有气势,江墨被逗得笑起来。她面上还挂着泪,李庭笑着亲亲她,“我果然瞒不住我的宝贝。所以宝宝,你怎么知道的?”
江墨垂下眼,“确切说,我很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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