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一回地主老财

家里的装修已全部结束，虽然大致搞了一下卫生，但抬头低眼间都是灰。窗户上、门上，点点块块的白色涂料痕迹，实在碍眼。阳台玻璃上内外面都是灰，看出去天空都是斑驳的。这么大面积的卫生，自己实在啃不下来，于是预约了开荒保洁。

保洁依约而来。原本以为是一些中老年阿姨，没想到看上去都很年轻，三四十岁的模样，四个人，三个女的，还有一个男的。看起来都是老手，一个个都带着大大的包而来，掏出来一件件专业工具，水桶、抹布、拖把、铲子……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擦玻璃的擦玻璃，擦扶手的擦扶手，我在旁竟然觉得自己碍手碍脚的，双手插兜闲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我也去整理卫生去了。阳光房堆满了各类杂物，几乎没有落脚的地，这间房不在卫生包干之列，趁这时间整理收拾。冰箱、凳子、椅子、热水瓶、茶杯……小小的地容量惊人，所有的物件上都落满了厚厚的白色粉末，一动扑起满脸灰。一件一件搬出来，在水龙头上冲洗，擦干。一个上午仅干完了一半，累得干不动了。

中午几个保洁出去吃过饭就回来了，也不休息，立马开始工作。使劲地擦、抹，爬上爬下，擦阳台玻璃的大叔，用一个里外都能擦的工具使劲在玻璃上移动。我家上下阳台全都是落地窗，三层楼大概有四十个平方玻璃。他在梯子上爬上爬下，我看着都觉得累。一个保洁，蹲着把一到四层的楼梯扶手都擦了一遍。扶手上都是白白的灰，很显眼，每一个扶手一点懒都不能偷。以前我自己擦的时候，每每蹲得我头晕眼花。看着她擦，我都不忍问她累吗。

下午，我把上午没干完的活继续干完，地上、院里的洗衣板上排满了冲洗干净的物件，晾干后还得往屋里收拾，实在不想动了。

四个保洁工人，因为怕来不及，下午他们又叫来一个工人，五个工人，从早上八点一直到傍晚五点半，不停歇地干，堪堪干完了。我给他们准备了茶水及饼干，他们也抽不出时间尝一口。因为收工时间仓促，底楼的活潦草了些，书架和中式桌椅基本没擦，我也不计较。这工作强度实在不是一般人能顶下来的。到了快收工时候，大叔竟然换下衣服说，他先走了，还要赶着去上夜班。我不由惊讶地问，这一天干下来，晚上还要上班，吃得消吗？他们说天天这样，也习惯了。我想起那句话“他们挣的钱掰开来都是血泪”。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家里请保洁工人，竟然有点愧疚，好像自己成了剥削阶级，有地主老财的感觉。保洁前脚走，后脚我就把钱打给了家政负责人，像是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我这同样一身灰的地主老财，明天同样还得上一天班，虽然只是坐在电脑前，不费体力，但同样腰酸背疼、头晕脑胀眼睛疼，谁挣的钱不是血汗钱呢？我当了一回地主老财，换个场合，此时的工人说不定某个场合也是地主老财呢。谁都在挣钱与花钱的途中，谁都是剥削与被剥削者，地主老财的角色身份也在不停地变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