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酷热的夏天,能有一场雨水对于所有的植物来说都是一场盛宴,叶子尽情量的舒张,想要留住来之不易幸福。
可雨水也像是铁了心似的,急急地向它最终的归宿地流去。
随着雨水的来去,栀子花的叶子也应着上下跳动,像是向雨水最后的告别。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
不大一会儿,雨停了。似乎是为了不冷场,风又及时的登台。
风扫过雨下过的每一寸土地,也通过那些好客人家打开的窗户,穿过客厅,给那些刚从降雨那里得到一丝凉意的人儿送去比雨更慷慨的凉。
到这个时候,再不下楼纳凉也就辜负了凉雨细风了。
本来小孩就一直吵嚷着要到楼下去玩,雨一停,风一细也就带小孩到楼下散步。
单元楼下已经有很多纳凉的人,左右皆是熟悉的人,小孩撒开我的手,兀自向他们走去。
他摇摇晃晃,一点也不认生。
在人群的不远处,默默地伫立着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是轮椅中坐着一个男人。
出来散步,几次遇到这个人,每次他都在人群的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有一白发妇人推着,应该是他的母亲。
我不善攀谈,从未主动上前与他搭过话,只是从周围邻居口中得知,他曾经是位消防员。
他父亲也是消防员,在他高二那年的一场救火中牺牲了。单位组织了他父亲的送别仪式,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他的父亲,但也是从那刻起他决定走父亲的老路。
母亲反对,老师也反对,她们反对的理由都是“消防员太危险,你成绩这么好,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学,找份安定轻松的工作。”
而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在父亲的送别仪式上,我暗暗的发过誓,我要一步步踏过父亲走过的路,再一脚一脚踏灭他未征服的火。”
在一次救火行动中,情况紧急,在救援垫未完全打开时,他就从七楼跳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
而他的右半边脸也被炸裂的玻璃划出无数的伤口,最长的一道伤疤从眼角延伸到嘴角,嘴角向上拉扯。
有一次我从他身边经过,礼貌性的向他点点头,他也向我点点头,并微微一笑,他笑的时候,嘴角拉扯得更厉害,看起来像是咧着嘴无情的嘲讽。
小孩在熟人堆里玩了一圈,似乎也看见了轮椅上的人。
小孩总是好奇的,小孩摇摇晃晃的向他走去,嘴里喊着模糊不清的“叔叔、叔叔”。
等我反应过来,小孩已经快到轮椅跟前了,消防员对着小孩微微一笑,嘴角一如的拉的很长。
小孩却也不怕,走过去抚摸玩弄着轮椅。
我急忙跑过去,把小孩抱走,训斥道:“别调皮,待会给叔叔把椅子弄坏了。”
这个理由似乎很牵强,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急急忙忙把小孩抱走。
也许是怕小孩沾上他的霉运?
可是他身上应该只有勇气和果敢,真是被小孩沾染一点,也无可厚非吧。
我意识到我的行为可以会给消防员造成不适,我回头对他微笑的略微点头。
他也对我微笑着,嘴角依然扯得那么长。
也许,他是刚才对小孩的笑一直凝固到现在。
不知不觉,雨又开始细细的飘着,人群渐渐散去,独留消防员一人在雨中,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想着刚才的鲁莽,我主动上前与他搭话。
“下雨了,还不上楼啊?”
“一点小雨,没事,在小雨里待着,我反而踏实。”
那场烈火,摧毁了他的身体,烧掉了他的未来。
那场烈火虽已灭,可留在他心中的火又何时能灭,细雨能让他心中的火被暂时抑制,给他抚慰。
人生就是这样,有烈焰;有暴雨;有微风;有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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