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村口的老人走了，走的时候悄然无声。
一个星期后，邻居闻到有异样的味道从老人的房子飘出来。这个时候，邻居才发现不妥。敲门叫喊没人应，于是便报警。
警察来到时，我刚好路过。听到不断地有低沉的哭声，心里突然慌了。
抓紧妈妈让我买的酱料，赶紧回了家。我告诉了正在煮饭的妈妈。妈妈却出乎意料的冷静，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妈妈先是把手抬高，瓶子里的油呈条柱状飞往锅中。凉凉的油和热炸的锅一下子就蹦出最美妙的舞蹈。接着是姜葱，爆香后加了一勺水，妈妈迅速地盖上了盖子。
很快锅里发出了水闷的声音，打开后迎面而来的是朦胧的蒸汽。妈妈把整盘生菜倒进去，熟练地用勺子翻炒几下，又盖住了。
妈妈咚的一声坐下来，将两只手分别放在柴枝的两头，抵住膝盖用力一扳，断成了两段。
感觉没趣，吐了吐舌头正想走。妈妈突然在身后说：孤寡老人，死了也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人啊！小时候就天天围着父母转，长大结婚生子，父母就难啰。
2
第二天，老人家门前停满了小车。
我看不懂牌子，但大人纷纷掩着嘴说这家人真钱。老人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远远地望过去可以看到，其中有些人明显不是村里头的人。如果你问我是怎样知道，就是那种直觉，有些人一看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身边有年长的老人说，一脸可惜地说：啊，平时看起来没啥事的，怎么说走就走了。享了几年清福就不在了，真可惜。
另一位老人说：有什么福好享，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了快一个星期了，还要等别人通知才知道。一点孝心都没有。
屋里除了警察外，老人的家人全都回来了。大人们身边站着4.5个孩子，好奇地往四周望去。不哭不闹，一脸新鲜感。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不曾回来过。
3
回到家，刚好是午饭时分。
父母一边吃饭一边闲话家常，而最近离世的老人成了最佳话题。
老人年轻时很穷，父母离世，家里就只剩下一间破瓦房。在一栋栋新潮的砖屋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老人过了30年的单身生活，他也焦急，可惜没人看上他。村里有媒人婆说：有个姑娘，长得不漂亮，但人老实，你要不要？
老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姑娘脸上有块胎痣，红红的。因为家里穷，无钱治就一直耽搁了。长大后，东奔西跑也去不掉了。老人心里想，有姑娘看上他已经是万幸了，还那敢嫌弃人家。
没有办喜酒，两个人就住一起了。村里人虽然封建，但对这对年轻人也是处处体谅。
姑娘很勤快，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老人自从结婚后，运气好到爆。从一个泥水匠变成了包工头，收入也越来越高。
身边有人说：要不你再找一个老婆？
老人气愤地很，赶了那个人出门说：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老婆。
4
刚好女人站在门口，一愣一愣的，眼眶里有泪在打转。
后来几年里，女人生了2个儿子，一个女儿。为了供养孩子，老人更加努力。
在那个普遍小孩要下农地帮手的时代里，他家三个小孩不是躲在家里看书，就是玩耍。不负所望，他们仨全都看上了大学。是村里唯一一个全部孩子考上大学的家庭。
农村的小孩努力脱离农村，农村的父母却努力回去。
3个孩子毕业后都在大城市里落脚，虽说大城市是花花世界，但老人的心一直在老屋。
大孙子出世后，女人来到儿子家照顾孙子。孙子活泼可爱，但随后一个两个陆续出生。女人照顾不来。于是便把在老家的老人叫了过来。
老人开始不愿意，但看着女人越来越憔悴的脸，还是答应了。儿子媳妇去上班，他们像是陀螺般，一个做家务，一个接送孩子上课下课，还有各种培训班。
孙子填满了生活，但闲下来时，还是想回去老家。他们不习惯关门闭户的日子，每次下楼都要等10多分钟的电梯，街上的车太多太闹。还是喜欢安静，有人情味的老屋。
可惜提了几次，儿子和媳妇们都说很忙，没时间回去。
5
直到女人有次出门买菜，被迎面而来的车撞飞了。老人失魂般抱着女人的骨灰，执意回了家。。
儿子和媳妇们住了两天后，就回去工作。
老人说不回去了，你们就看着办吧。
直到后来，老人因为伤心过度，导致高血压引起突发疾病走了。
过去的一星期，大儿子以为二弟有打电话回去问候，二弟以为大哥和妹妹有问候。一直到警察找上门，他们意识到，父亲出事了。
3年后，我考上了大学，跨省离家千公里。我离开时，妈妈猛地往我的背包里塞东西。嘴巴不停地说着：人啊，走出去还要记得走回来啊。
我笑了笑，知道妈妈想说什么。
7年后，我结婚生子。新家落在离老家，开车2小时的市区。休息日老公会带着我和儿子，一起回去。住上一天，第二天再离开。
现在偶然路过村口，老人的房子门前已经是半人高的草，窗户的铁枝尽是锈斑。
我挽住儿子的手，在小道上走着。午饭时分，巷道里尽是诱人的饭菜香。
“闺女，回来吃饭啰”妈妈在不远处喊着。
儿子听到婆婆的声音，挣脱开我的手，一路叫着婆婆，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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