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妹子（10）

菜妹子病了，病的厉害。连续两天，高烧不断。宋起贵这个大忙人两天来终于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大女儿跟前。他一声不吭，默默地看着医生给菜妹子打针、开药。看妻子泪流满面地为女儿擦脸、喂水、喂药。那天晚上，当村里的邵大爷将浑身湿透、牙齿打磕，已说不出话的菜妹子送回家时，宋起贵的心颤抖了，五个儿女中，对菜妹子，他总有一种负罪感，他总觉得自己的家庭对这个大女儿太不公平，可他又无能为力。生活已经好转，他完全有能力供女儿上初中、高中、考大学。可偏又妻子疾病缠身。他要顾了家里就管不了门外。而一家的经济来源就全仗他来挣，他怎么能放弃自己的生计不干而照顾多病的妻子和繁琐的家务呢？他便将忧虑和对女儿的内疚深深埋在心里。可他却未曾料到，从小学习好、品性好、吃苦能干的女儿会连初中也考不上。他追悔莫及。两年来，双牛的死致他抑郁、痛苦，妻子的病令他忧虑、焦灼，过度的生计劳累又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无暇也来不及将心思用在这个在他眼中已是个大人的女儿身上。现在，他皤然醒悟：家里的责任田、生病的妻子，三个上学的儿女，一大堆家务几乎都压在了纤弱才过十四岁生日的女儿身上了。两年来，家里的事都让菜妹子“承包”了，才使得他能安心在外挣钱。他忽略了对大女儿的关怀，就因为菜妹子从小就是兄妹几个中的老大。他愧对女儿，女儿的今天都是他造成的。想到这里，宋起贵再也坐不住了，他抽出了含在嘴里的长烟锅，在结实的布鞋上磕掉烟灰，又将烟嘴含在嘴里迅速吹了吹气，便站起来将烟锅往炕墙（锅台与炕之间的挡墙）上一摞，转身就往外走去。菜妹子妈妈和几位邻居婆姨都不解地看着他急急离去的背影，她们不明白，这个木头人，有什么事，女儿才醒来，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