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大年三十和往年一样热闹非凡,鞭炮声锣鼓声笑闹声不绝于耳,烟花十里相连,在这个我们习以为常的“太平安然”的氛围下,掩盖了一切的肮脏不堪。
深夜十点,热闹的山村躺在明月的怀抱里渐渐安眠,风里传来两三个人的对话,说着来年的打算,偶尔传来两三响炮声,要是这么早就安静下来该是多么美好的夜啊!十一点一刻,隔壁传来一阵又一阵压抑的哭声,有老人的有小孩的,接着就是一阵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听到声响的我也跑了过去。
走进堂屋,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抱着有着羊癫疯病的孙子大哭,嘴巴哆哆嗦嗦,断断续续的说着“我命苦啊……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我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好不容易看着孩子们都长大了,一个个的不省心……就小儿子孝顺啊,竟然还这么想不开,这是……是要了我的老命啊!”有两个叔叔围在床前,陈医生拿着纱布颤巍巍地在包扎,叶大伯使劲的掐叶小叔的人中,不停地拍他的脸喊着他的名字,我看中躺在床上的叶小叔,心里感到一阵害怕,叶小叔侧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白如纸,头发一绺一绺的像洗过一样,身体一寸一寸变得冰冷,怎么都不肯醒来。手腕处包着厚厚的纱布,蓝色的床单上一条条小溪流变黑又变红。
我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两三个小时里到底经历过什么,原本活生生的叶小叔变成了这副样子,没有一丝生气,连一丝丝的求生欲都没有。“大华,你和安子开车去镇上医院。”听到这话,我抄近路连滚带爬地把车开到他们家门口。我看着在寒风中飘荡着的红灯笼,就觉得他是如此的刺眼,就像一道道阎王的催命符。
我在开车,安子坐在副驾驶位置,后排躺着叶小叔,随行的还有陈医生和叶大伯。叶大伯说道“大华,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稍微快一点”语气里是止不住的焦急和担忧。我的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我把油门加到最大,祈祷能够一路畅通。期间叶大伯和陈医生不停地跟叶小叔说话,企图能够唤醒他。我唯一听得清楚的就是“叶贵的身体越来越冷了。”到了镇医院就直接上了救护车,准备开往县医院。
我和安子开着车跟在救护车的后面,我才喘过气说“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叶小叔救不回来”回过神后,我发现秋衣已经全浸湿了。眼泪这时止不住的往下流。到了县医院,我们等在手术室的外面,叶大伯来回走动着,我的腿都僵在那里了。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得知叶小叔的命保住了,只是那条能干活的胳膊却是废了。我很清楚那条胳膊对一个打工的农村子弟的意义。
事后叶大伯也说出叶小叔自杀前后的事。叶大伯是叶小叔的堂兄弟,叶小叔在他的工地干活。今早叶小叔高兴地对他说“哥,我把我大哥和二哥那里欠我的钱要回来了,我都给我妈了,大哥的孩子他自己也不养,二哥捡回来的那个还是个羊癫疯病的,两个人都挣钱但都不给我妈钱,两个儿子没有能指望的,我三姐又嫁出去了,以后我妈还得要你们多照顾。”一直以来,叶奶奶和他两个侄子都是叶小叔照顾,没有人愿意没进门“当后妈”,更不愿意当一个有着羊癫疯孩子的后妈,加上家中本就贫穷,年近四十的叶小叔也只好孤身一人了。
那一夜我记得很清楚:烟花十里,锣鼓喧天,叶奶奶若有若无的啜泣声消散在风里,灯火通明下,印照着漫地鞭炮的碎屑,是那么红火喜庆。第二天,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于我们而言,这是一个充满希望和光明的新年伊始。而一些故事可能还在慢慢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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